,闻着被褥上残留的淡淡药香——那是小蝶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我熬药时沾上的。
现在药香还在,人却走了。
月光透过窗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白的线。
我盯着那道线看,仿佛看见小蝶正沿着它走回来,髻上别着我送她的野花,手里捧着刚摘的野果。
可当我想伸手去拉她时,月光却碎了,化作满地的碎银,再也拼不回来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
雨滴打在屋顶上,叮叮咚咚的,像她平时哼的歌。
我起身去关窗,却看见那抹绿色还在风里飘着,被雨水打湿后,沉甸甸地垂下来,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第二天清晨,我去山里找她。
沿着她平时走的小路,一步一个脚印地找。
在溪边,我看见她常坐的那块石头上,放着几颗野果,已经被雨水泡得胀。
在老松树下,我捡到她掉的一根绳,上面还缠着几根长。
可就是找不到她。
回到木屋时,夕阳正把最后一缕光洒在门槛上。
我坐在她常坐的小凳上,摸着桌上那张纸,字迹已经被汗水洇开了。
原来两个字,写得最重,像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压进去。
夜又来了。
我点起油灯,看着灯影在她平时缝衣的地方摇晃。
那件她没缝完的衣裳还摆在针线筐里,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密实得像她的心事。
我拿起针线,试着缝了两针,却扎破了手指。
血滴在布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原来有些离别,是连准备都来不及的。
就像山里的雾,说来就来,说散就散。
你还没看清它的样子,它就已经裹着所有的温暖,消失在晨光里了。
现在,我依旧每天上山砍柴,只是身后再也听不到她踩落叶的沙沙声。
柴禾依旧码得整整齐齐,却总是少了几分生气。
下雨时,我会多摘几片芭蕉叶,想着万一她回来了,可以遮遮雨。
可每次回头,都只看见空荡荡的山路,被雨水冲得亮。
那张纸我一直收着,放在枕头底下。
夜里睡不着时,就摸出来看看。
七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看不懂她离开时的表情。
是解脱?是无奈?还是像我这般,藏着说不出口的牵挂?
山里的秋天来得早。
树叶开始变黄,一片片往下掉,像无数封无人签收的信。
我站在木屋前,看最后一片叶子飘落,忽然明白:有些人走了,就像秋天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可他们留下的痕迹,却会像山里的石头,永远硌着你的心。
小蝶,你究竟去了哪里?是去了更远的山,还是更暖的地方?你留下的那句,我担不起。
该说感谢的是我,感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这间阴冷的木屋。
现在,阳光依旧每天照进来,却再也暖不热那半张空床。
我依旧每天做饭,却总是多煮一碗米汤。
我依旧每天砍柴,却总是多砍一捆。
因为我知道,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有个姑娘,曾经这样温暖地活过,这样无声地爱过。
而爱,是不会走的。
它像山里的树,年复一年,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永远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等着某个春天,再次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