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源,它变成了狂暴无比的搅拌器、粉碎机、碾压机!
海水与被它吞噬的一切互相撕扯、搅动,形成一个疯狂旋转、混乱无比的巨大漩涡和混合着致命碎片的浪头,翻滚着、咆哮着,以摧枯拉朽之势,毫不留情地越过刚刚塌陷的工业废墟,向着北海道富庶的内陆平原——曾经的港湾、城镇、农田——汹涌奔腾而去!
那浑浊的巨浪前锋,带着毁灭的轰鸣,裹挟着来自基地深处最阴暗角落的残骸碎片——扭曲变形的车辆、断裂的巨大管道、印着危险标志的罐体碎块、辨认不出原状的钢筋铁骨,还有那些在浑浊浪花中一闪而过的、足以让心脏瞬间麻痹的暗沉团块……它以令人绝望的度,凶猛地涌上了我们此刻所站的这片高地的坡脚“爬!
往上爬!
快!”
和平使者的喉咙彻底破音,嘶吼变成一种非人的呐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都像原始的穴居人遇到了灭顶洪灾,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在湿滑泥泞、碎石遍布的斜坡上疯狂攀爬!
尖锐的石子割破了手掌和膝盖,冰冷的泥水呛进口鼻也没人去理会,眼中只剩下头顶那似乎还能提供最后庇护的高点。
脚下,那冰冷、粘稠、带着死亡咸腥和莫名铁锈味的海啸舌头,已经贪婪地舔舐到了我们的鞋跟、脚踝,那种刺骨的冰冷和死亡的拉拽感直冲脑髓!
终于!
当我们连滚带爬地挣扎上这片小山坡真正的最高脊背,如同搁浅的鱼般大口喘气时,惊魂未定地向下望去——
方才站立的那片区域,已经彻底被沸腾的、翻滚着死亡黑泥的汪洋吞噬、覆盖。
就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它便永沉海底。
视野所及,只剩下一片汹涌澎湃、无边无际的浊浪之海。
海面上浮沉的,不再是渔船的舢板,而是文明的碎片:断裂的屋顶,如同棺盖般翻动的预制板,随波漂浮的车辆残骸,扭曲成奇形怪状的管道,以及更多无法辨认、却每一次翻滚都带来撕裂心脏般痛苦的物件。
昔日那庞大的工业要塞,连同其中无数未能逃脱的身影;海岸线上连绵的港口、城镇;所有曾经在此生根的人造物的喧嚣与傲慢;所有生命的痕迹……都被这狂暴、冰冷、无边无际的漆黑汪洋无情地抹平,再也寻不到一丝曾经存在的证明。
凯瘫靠在身后唯一幸存的、被摧残得只剩下半截树桩的树干上,双手依然死死托着沉重的相机,但手指已完全僵硬,忘了按动快门。
他脸色灰败,冷汗混合着泥浆不断从脸上滚落,嘴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空洞失焦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半个陆地的漆黑水面,仿佛灵魂也被抽走了一部分。
石川直接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失神地看着膝盖上摊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电子地图的区域显示清晰得刺眼——“札幌函馆”
等北海道重要沿海地区的标识,此刻已经被代表沉没的、冰冷的深蓝色彻底覆盖。
他仿佛无法理解这景象,手指神经质地用力抠抓着地上潮湿泥泞的土壤,指缝里塞满淤泥,像是想从那绝望的深黑里,再掘出一星半点干燥的现实土地证明。
琳,这位经历无数艰难调查始终能保持坚韧理智的医学研究者,终于崩溃了。
她猛地抱住身旁和平使者的手臂,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报告……是我们……那份报告……是它点燃了这一切?引来了……这一切?”
天地间,只剩下海水在无数淹没的残骸缝隙中来回冲刷、呜咽的声响。
那声音低沉、粘稠、充满冰冷的绝望,像无数冤魂最后的控诉,又像疲惫不堪的大地沉重的喘息。
浩劫之水的余威在低洼处不甘地反复冲刷、拉扯,每一次浑浊的浪头退下斜坡,都似乎拖拽出一些令人不忍卒视却又无法移开目光的模糊轮廓。
目力所及,唯有一片混沌的、象征着死亡与彻底清洗的水世界。
和平使者没有立刻回答琳的询问。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将整个身体都面对着那片死寂的、如同巨大坟墓般横亘眼前的浑浊汪洋。
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在铅灰色的、死气沉沉的天光映衬下,变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幽暗黑洞,里面凝聚着一种穿透生死、沉重到无法化开的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