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的金属导管变成了搏动的血管,输送的不再是清水或营养液,而是浑浊的、闪烁着纳米金属磷光的黏液。
空间中央,一座由破损电路板和枯萎藤蔓绞合成的祭坛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截剧烈脉动着的巨大稻穗基座。
基座表面凸浮着人脸般的轮廓,赫然是她父亲!
“父亲……?”
陈墨的声音颤抖着。
基座上那张苍老的嘴猛地张开,却只出咯咯的电流杂音,瞳孔位置被两簇疯狂滋长的银白色稻穗取代,穗粒爆裂,露出微型屏幕,滚动刷过无穷无尽的o和1瀑布流,中间夹杂着破碎的象形文字:“黍离……地脉……重组……”
“不……”
陈墨绝望地看着父亲的脸在数据流中溶解,“你在用血肉供养它……”
“是……进化……”
基座出断续的合成电子音,拼凑着陈远山残留的意识,“种子……本就是神的芯片……《山海经》……食谱……是编译指令集……”
他伸出藤蔓构成的手指向那本漂浮在黏液池上的食谱,“它……在重写作物……重写一切生命!
吃下芯片稻……我们就能……进入……那个山海的世界……”
陈墨猛地想起食谱上所有“食之”
的记载——它们不仅是功效描述,更是激活密码!
那些被她当作神话的异兽特性——人身鸟嘴、三足、飞翼——原来是写入食物核心、等待被激活的基因表达程序!
当人类成为寄主,种下纳米芯片,就等于向身体植入了另一套生命形式的开源代码!
“把……种子……给他们……”
父亲的意识残片在哀求,“这是……新的伊甸园……唯一的生路……”
陈墨浑身冰冷。
她看向身后控制台上闪烁的主屏幕——“地脉同化率:87”
。
空气孢子的密度几乎凝成实质的银雾。
视野边缘开始浮动扭曲的数据波纹,她似乎听见了兽群的嘶吼,那是《山海经》的洪荒透过现实的数据缝隙在哀嚎。
就在此时,那本悬浮的食谱骤然无风翻动,停在画着“肥遗”
鸟的页面,旁边食谱字符如同火焰般燃烧变换:“硅基稻穗,煨以地心硅浆,佐以血祭之识,食之……则化身‘器灵’,执掌万械。”
祭坛下方,浑浊的黏液池突然沸腾!
一只完全由破碎的硅基稻穗、金属缆线、蠕动血肉拼合而成的巨爪猛地探出池面!
它只有骨骼的轮廓,表面布满闪烁的微型屏幕,播放着种子库各处监控画面——原本休眠的防卫机器人正被稻穗和菌丝吞噬、缠绕,它们的武器接口爆长出血红的硅晶花!
芯片之花喷吐着孢子云,正将整个“餐胃囊”
转化为一个活体兵工厂!
陈远山的面孔在祭坛上彻底碎裂,融入基座奔流的数据中。
巨爪抓向陈墨,每一根“指骨”
都在嘶吼,那是无数被同化的意识碎片的混合悲鸣!
黏液池翻滚,更多的“零件”
在拼凑新的“山海之兵”
——《山海经》描述的洪荒兵械正在这个充满死寂科技的空间里,以血肉和数据为材料,被恐怖地具现!
在巨爪即将扼住她脖子的瞬间,陈墨看到了控制台下方隐蔽的物理键盘——父亲曾在一次酒后笑谈:“真正的锁……在青铜里,六齐法阵是最后的钥匙……”
她手中的青铜锥正出灼目的红光!
不再犹豫,她猛地将燃烧的青铜锥插入键盘!
用尽全部意志嘶吼出父亲遗忘在食谱背面的那句古老祭文:“以我精魄——逆命!
归藏!”
狂暴的能量自青铜锥爆!
整个中枢空间被刺眼的白光淹没。
剧烈震荡中,芯片祭坛被灼热的青铜波纹击中,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父亲痛苦(亦或是解脱?)的电子音啸叫淹没在白噪音里。
那只巨爪在触及陈墨面颊前猛地僵住,无数微型屏幕雪花迸溅,组成其躯干的硅基稻穗与金属管线如遭雷殛,纷纷碳化剥落!
失控的地脉能量被强行扭转流向,通过青铜锥导入控制台的物理回路,狂暴的光流在管道中逆向奔涌!
整个“餐胃囊”
穹顶内所有灯光在万分之一秒内彻底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