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如松般挺拔,银甲上的血渍在余晖中泛着红光,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照亮了这风雨飘摇的大宋疆土。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掠过东京方向的天际线,将王棣手中那柄断刃的刀尖染得通红。
高岗上的新土还带着湿气,张捴的墓碑在晚风中孑立,碑上二字是王棣亲自以矛尖刻就,笔画间还凝着未散的悲愤。
宗泽已带着亲兵返回东京筹措粮草,杨再兴正指挥兵士清理滑州城头的尸骸,城砖缝隙里的血渍被雨水泡得暗,却仍在暮色中泛着狰狞的光。
将军,城西南战俘营清点完毕,除了女真兵卒,还搜出个身份特殊的。
两名玄甲兵押着一人快步走来,铁链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王棣转身时,目光恰好落在那人身上,眉头倏地蹙起——这人穿着金军的札甲,却与铁浮屠的重甲截然不同,甲胄是辽式尖顶圆钵造型,边缘缀着磨得亮的铜钉,胸口还绣着半幅模糊的契丹云纹,显然是被强行改制过的。
那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形魁梧,左额一道伤疤从眉骨延伸至下颌,想来是早年征战留下的印记。
他被铁链缚着双手,却不肯低头,脊梁挺得笔直,一双虎目扫过王棣手中的断刃,又落在高岗上的新坟,眼神里没有寻常战俘的惶恐,反倒藏着几分复杂的痛楚。
雨水顺着他的梢滴落,混着甲胄上的泥污,在胸前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不是女真人。
王棣的声音打破沉寂,手中断刃轻轻一顿,刀尖在石板上戳出个浅坑。
那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败军之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多问?这话虽带着硬气,尾音却微微颤,绝非女真语的腔调,反倒有几分燕云一带的口音。
张铁牛这时恰好赶来,手里拿着块从那人身上搜出的腰牌:将军您看,这牌子上刻着金紫光禄大夫,却还有个契丹小字。
王棣接过腰牌,指尖抚过冰凉的铜面,那契丹小字刻得极浅,似是后来补上去的,边缘还留着凿刻的毛边。
你叫王策?他突然开口,见那人肩头猛地一颤,便知猜中了七八分,辽亡时归降的女真?
王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随即又恢复了漠然: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吾随金军征战多年,手上也沾过宋人的血,要报仇就动手,休要折辱。
他说这话时,目光避开了张捴的墓碑,手指却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王棣望着他甲胄上的裂痕——那裂痕绝非今日新添,边缘已被磨得光滑,显然是旧伤,却偏巧在心脏位置补了块金军的甲片,像是硬生生将异族的印记烙在了身上。
他忽然想起,辽亡后许多契丹贵族被迫降金,虽受封官职,实则与奴隶无异,稍有不从便会被派去打头阵,充当替死鬼。
带他去议事堂。
王棣突然下令,转身往滑州城走去。
照夜白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思,轻轻打了个响鼻,跟在身后时,不时用脑袋蹭蹭王棣的胳膊。
张铁牛愣了愣,随即低声吩咐亲兵:解了他的铁链,别失礼数。
那两名兵士虽有疑虑,却还是依言松开了锁扣,铁链落地的声响在空寂的高岗上格外清晰。
滑州的议事堂原是州府大堂,战时被金军烧得残破,如今只临时用木板修补了屋顶,四壁还留着烟熏火燎的黑痕。
堂中没有多余陈设,只摆着一张宋式榫卯结构的案几,案上摊着《武经总要》的残卷,旁边放着半壶未凉的茶水,那是王棣战后匆匆喝过的。
堂角立着三折屏风,上面的山水图已被箭簇穿破,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皮。
王策被带到堂中时,正见王棣将虎头湛金枪靠在案边,枪缨上的血渍虽已干涸,却仍透着肃杀之气。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按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辽人惯用的弯刀,此刻却空空如也,只剩一道浅痕留在腰带上。
王棣指了指案旁的木凳,声音平淡无波。
王策却站着不动,梗着脖子道:败军之将,不敢与将军同坐。
王棣抬眸看他,目光如炬,却无半分敌意: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身上流的是契丹血脉。
他伸手拿起案上的腰牌,轻轻放在王棣面前,这牌子上的契丹字刻得仓促,想来是金人逼你改易身份时所刻吧?
这话似是戳中了王策的痛处,他猛地抬头,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