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一息尚存,复土还都的念头,便绝不会断!
只是今日,这朝堂已容不下我,唯有暂退常州,再图后计。”
说罢,他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瘦马踏着落叶,缓缓朝着常州方向行去。
秋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似在为逝去的义士呜咽;官道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如同一双双不甘的手,抓不住这破碎的山河。
李纲坐在马背上,背脊依旧挺直,可那双曾满是坚定的眼眸里,却多了几分沉沉的疲惫——他知道,前路漫漫,往后的每一步,都将走得比以往更难。
秋风卷着枯叶,一路从临安府外的官道吹向相州城,却吹不散这座边城上空弥漫的血腥气。
城门口的守军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城门洞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官府招募义士的告示,红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上面“抗金保土”
四个黑字,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格外刺眼。
武翼大夫刘浩身披玄色锁子甲,腰悬一把镔铁长刀,正站在城楼下的招募点前,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
这些人里,有面黄肌瘦的农夫,有握着生锈柴刀的猎户,还有几个穿着破烂军服的溃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惶恐,却又藏着一丝不甘——自太原、平定军相继失陷,金军的铁蹄便似乌云般压在相州上空,谁都知道,再退一步,便是家破人亡。
“姓名!
籍贯!
会些什么武艺?”
招募官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刘浩却忽然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人群外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身高八尺有余,身披一件洗得白的粗布短褐,腰间束着根麻绳,手里攥着一柄磨得雪亮的长枪——枪杆是寻常的枣木,却被握得光滑如玉,枪尖虽无镔铁的寒光,却透着一股凌厉的锐气。
他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青松,只是那双虎目里,却满是纠结与愁绪,望着城门内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此人正是岳飞。
三日前,他从平定军的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满身尘土与伤痕回到家乡汤阴。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便见村子里一片狼藉——烧焦的房屋冒着黑烟,路边躺着乡亲们的尸体,几个幸存的老弱妇孺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得吓人。
他疯了般冲向自家的小院,却见母亲姚氏正抱着年幼的儿子岳云,妻子李氏护在一旁,三人躲在柴房的地窖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鹏举!
你可算回来了!”
姚氏见他平安归来,泪水当即滚落,却强撑着站起身,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没受伤吧?平定军……是不是真的没了?”
岳飞跪在母亲面前,声音哽咽:“娘,孩儿无能,没能守住平定军……金军势大,咱们的人拼到最后一刻,还是败了。”
他想起战场上的惨状——战友们的鲜血染红了护城河,金军的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金人的狞笑与同胞的惨叫,心口便如被巨石压住般难受。
这几日,他每日都到相州城门口徘徊。
官府招募义士的告示,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似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疼。
他恨金人,恨他们毁了自己的家园,害了自己的乡亲,恨不得立刻提枪上阵,杀尽那些侵略者;可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既能握枪杀敌,也能为母亲端茶送水,为妻儿遮风挡雨。
如今母亲年近六旬,身体本就不好,岳云才刚满五岁,李氏柔弱,若自己投军而去,金兵再来,他们娘仨该如何自保?
“壮士?”
刘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岳飞猛地回过神,才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招募点前。
刘浩走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枪上,又扫过他身上隐约可见的伤疤,沉声道:“看你这模样,倒像是打过仗的人,为何只站在一旁,不报名投军?”
岳飞握紧长枪,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他想说自己要守着家人,却又觉得这话对不起那些死去的战友,对不起家乡的乡亲;他想说自己要去杀金兵,可一想到母亲担忧的眼神,又满心愧疚。
刘浩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催促,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今这世道,谁没有家?谁不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你看看城门外那些流民,看看咱们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