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彼伏,像潮水般撞在殿壁上,震得檐角的铜铃又轻轻响了起来——这一次,铃声不再带着先前的寒意,反倒与众人的呼声缠在一起,透着股滚烫的热意。
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挺直了脊梁,连先前那些对李纲新政心存疑虑的官员,此刻也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振奋——他们看着赵构站在舆图前,身影被晨光拉得笔直,看着李纲站在文官班,眼神坚定地望着赵构,忽然明白,这大宋的江山,不是靠一句句空话撑着的,是靠这样的君臣同心,靠这样的热血与决心,一点点从焦土上扶起来的。
赵构看着殿内沸腾的景象,嘴角终于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他抬手往下虚按,待众人声浪渐平,目光又落回李纲身上,语气里满是信任:“李相公,朕亲征之事,还需你多费心——新军的操练,粮草的筹备,弓弩甲胄的监造,都要劳你统筹。
朕要让六军出征时,个个有坚甲,人人有利刃,不用再像靖康时那般,拿着朽铁去拼金人的铁骑。”
李纲躬身行礼,象牙笏板贴在胸前,声音沉稳如铸:“臣定不辱使命!
臣会每日去校场盯着操练,亲自督查粮草甲胄,待官家亲征之日,臣必献上一支能战、敢战、善战的禁军,让官家能安心督战,让金人闻风丧胆!”
他的指尖又触到笏板内侧的“复土”
二字,那新刻的痕迹此刻似也有了温度,像两颗烧红的钉子,钉在他的心上——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官家的心愿,更是千千万万大宋百姓的心愿。
晨光此刻已洒满整个大殿,落在赵构的龙袍上,落在文武百官的官帽上,落在案上的舆图与《禁军训练图谱》上。
龙案上的龙团茶还冒着热气,茶香混着众人的气息,竟不再是先前的清苦,反倒多了几分醇厚的暖意。
檐角的寒鸦早已飞去,只留下几片羽毛飘落在殿外的金砖上,被阳光晒得软软的。
赵构再次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按在黄河的墨线上,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页——那墨线像一条奔腾的血脉,一头连着洛阳,一头连着东京,一头连着河北、河东的万里河山。
“待秋高之时,”
他轻声重复着,声音里满是期待,也满是决心,“朕与六军同过黄河,定要让金人知道,我大宋的江山,谁也抢不走;我大宋的百姓,谁也欺不得!”
殿内静了片刻,随即又爆出一阵更响亮的呼声,这一次,连殿外的卫兵都听到了,他们挺直了脊梁,甲胄上的霜早已化尽,阳光照在甲片上,闪着耀眼的光——那光,像极了大宋复土之路的希望,在晨光里,一点点亮了起来。
可这股滚烫的热意,终究没能在宫墙里焐得太久。
不过半月光景,一场关于“巡幸之地”
的争论,便如寒流般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这刚刚凝聚起的君臣同心之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痕。
那日也是个晴天,只是风里多了几分初秋的凉意,吹得垂拱殿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落在金砖上积了薄薄一层,被往来内侍的皂靴碾过,碎成了带着秋愁的绿渣。
李纲身着绯色朝服,怀揣着连夜写就的《巡幸南阳疏》,脚步比往日更急了几分——自半月前官家许下亲征之诺后,他便日夜筹谋,深知“亲征”
二字不仅要靠士卒筋骨,更要靠帝王心志,若此时迁都避敌,先前的热血与决心,怕都要成了镜花水月。
他刚踏入殿门,便觉气氛不对。
往日里文武百官见他进来,总会有几声低低的招呼,今日却个个垂敛目,连宗泽老将军也只是用眼角飞快扫了他一眼,便又沉下脸去,甲胄上的旧箭孔在晨光里透着几分冷意。
李纲心头一沉,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殿角的黄潜善与汪伯彦身上——这二人正并肩站着,黄潜善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指腹反复摩挲着扳指上的云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汪伯彦则垂着双手,看似恭谨,眼角却不时瞟向龙案后的高宗,那眼神里的试探与怂恿,像极了暗处吐信的毒蛇。
“李相公来了?”
赵构的声音从龙案后传来,少了半月前的笃定,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面前的龙案上,除了惯常的奏章,还摊着两幅舆图,一幅是标注着南阳方位的中原图,另一幅则画着建康、临安一带的东南疆域,两幅图的边角都被手指摩挲得毛,显然已被反复翻看了许久。
李纲躬身行礼,将手中的奏疏高举过头顶:“臣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