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一外,竟是连着的棋局。
汪伯彦则盯着“殿前司军”
四个字,心头一凛:官家要亲掌兵权,这是要将散落的兵权收归己手,再不让将领拥兵自重。
殿外的风渐渐小了,檐角的艾草不再剧烈晃动,只有几片枯叶仍在青砖上打着旋。
远处已传来韩世忠整顿兵马的号令声,隐约还夹杂着兵器碰撞、战马嘶鸣,原本散乱的军营,竟已透出几分整肃之气。
赵构望着北方的天际,目光不再只透着寒意,还多了几分沉毅——留张邦昌是权宜,设御营司才是根本,这风雨飘摇的江山,他要一点点,从金人手中抢回来。
御营司设立的圣旨上,“建炎御宝”
的朱红印记尚未干透,赵构指尖轻轻拂过黄绢边缘,目光却已落在阶下躬身而立的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身上。
殿外传来韩世忠整顿兵马的呼喝声,夹杂着战马短促的嘶鸣,那股沙场的悍气穿透窗棂,让殿内的空气也添了几分肃杀。
“御营司掌天下勤王兵马,光有韩世忠冲锋陷阵不够,朝堂与军营,须得拧成一股绳。”
赵构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黄、汪二人心头一紧,不约而同抬头望向赵构。
只见他拿起案头另一张空白圣旨,笔锋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黄潜善,你久在朝堂,熟稔典章,便兼领御营使,总揽司内文书、调度诸事,让军营里的汉子们,知晓朝堂的章法。”
黄潜善猛地一怔,随即脸上堆起恭顺的笑意,躬身叩,袍角扫过青砖上的枯叶,沙沙作响:“臣遵旨!
定当为官家打理好御营司内务,不让前线将士分心。”
他叩时,眼角余光悄悄瞥了汪伯彦一眼,见对方神色微动,心里已猜透七八分——这御营司的差事,官家是要让他们二人分掌,互相掣肘。
果然,赵构笔锋一转,指向汪伯彦:“汪伯彦,你素有急智,便任御营副使,辅佐黄潜善,专管各路兵马的军情汇总、将官考评。”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记住,考评要实,军情要真,若是敢在账目、战功上掺半点水分,朕定不轻饶。”
汪伯彦心头一凛,忙收敛起杂念,重重叩:“臣万死不敢!
定当恪尽职守,如实禀报,绝不让半分虚言进陛下之耳。”
他起身时,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副使之职看似辅佐,实则是赵构派来盯着黄潜善的“眼睛”
,两人既要合作,又要提防,当真是步步需谨慎。
赵构看着二人各怀心思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沉声道:“传王渊进殿!”
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一阵沉稳的甲胄碰撞声,比韩世忠的脚步声更显厚重。
不多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大步走入,他身披厚重的连环甲,甲片上还留着几处未打磨的刀痕,显然是刚从边关赶回,脸上带着风霜之色,却目光如炬。
此人正是王渊,久历沙场,曾在西北抵御西夏,素有“拼命将军”
之称。
“末将王渊,参见官家!”
他单膝跪地,动作利落,甲片碰撞出“哐当”
一声,竟震得殿内青砖似有微响。
赵构起身走下台阶,伸手扶起他,指尖触到对方甲胄上的寒气,沉声道:“王将军久历战阵,威望素着,朕命你为御营司都统制,协助韩世忠统管五军军务,重点操练殿前司、龙武军的实战本事——金人铁骑凶猛,朕要你把这两支兵马,练得能正面接得住他们的冲锋!”
王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用力点头,声音铿锵:“末将遵旨!
三日之内,定让殿前司、龙武军列阵成形,一月之内,必让将士们人人能战、个个敢拼,若练不出能挡金人铁骑的兵马,末将甘受军法处置!”
说罢,他再次抱拳,身姿挺拔如松,身上的甲胄在阳光照射下,映出冷冽的光。
紧接着,赵构又传韩世忠、张俊、苗傅三人入殿。
韩世忠仍是一身戎装,甲胄上沾着的草屑尚未拂去,腰间弯刀的刀鞘在行走时微微晃动,透着一股桀骜之气;张俊则穿着一身干练的锦袍,腰间佩着一柄短剑,神色沉稳,眼神里透着几分精明;苗傅年纪最轻,一身银甲,面容英挺,眉宇间带着少年将军的锐气,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韩世忠、张俊、苗傅听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