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命章程,“大金的册宝已在厅外,你且随我出去,向北拜舞,接了册宝,便是大楚的皇帝了。”
厅内的官员们早得了消息,王时雍和昨日那两位老臣垂手站在一侧,袍角还沾着今早的雪泥,头垂得极低,不敢与金人对视。
王时雍偷偷抬眼,见张邦昌扶着案沿起身,玄色官袍上的褶皱还未抚平,眼底的血丝却比昨日更重,脸色苍白得像厅外的残雪,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攥紧了袖中的手。
张邦昌的目光扫过厅内的官员,又落在完颜雍烈那张带着嘲讽的脸上,声音像被寒风冻过,沙哑得厉害:“向北?我乃宋臣,一生拜的是大宋的宗庙、大宋的君主,今日要我拜大金……”
“大宋?”
完颜雍烈嗤笑一声,马鞭往地上一抽,清脆的响声在厅内回荡,惊得官员们身子一颤,“大宋的赵佶、赵桓两位皇帝,此刻还在咱们大金的营中为奴!
大宋的宗庙,早被咱们大金的铁骑踏平了!
张相公,你莫忘了昨日的话——你若不接这册命,今日午时,城外的金军便会屠城,到时候,你昨日保下的性命,可就真成了刀下亡魂!”
这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张邦昌的心上。
他想起昨日王时雍等人磕头的血印,想起城外百姓的哀嚎,手指攥得白,指节泛出青紫色。
他望着厅外灰蒙蒙的天,檐角的残雪落在脸上,冰凉一片,竟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罢了。”
张邦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已被麻木取代,他缓缓迈开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雪粒,留下浅浅的痕迹,“我去。”
完颜雍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引路。
张邦昌跟在他身后,走出偏厅,只见厅外的空地上,两个金人捧着一个锦盒,盒上盖着金黄的绸缎,那便是大金的册宝——里面装着鎏金的册页和刻着“大楚皇帝之玺”
的玉宝。
空地上积着薄雪,官员们列成两排,个个垂头,大气不敢出。
“拜!”
完颜雍烈大喝一声,马鞭指向北方,那里是大金的方向。
张邦昌的身子僵了僵,他缓缓转身,面向北方,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他的领口,冻得他脖颈疼。
他屈膝跪下,膝盖碰到积雪时,听得见雪粒被压碎的轻响,每一个动作都重如千斤。
拜下去的那一刻,他闭上眼,仿佛又听见昨日匕落地的“当啷”
声,那声音像一记耳光,扇在他的心上,又像百姓的哀嚎,在耳边挥之不去。
一拜,二拜,三拜。
每一次俯身,都像是在将“宋臣”
二字从骨血里剥离。
拜舞已毕,完颜雍烈走上前,亲手掀开锦盒的绸缎,鎏金的册页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玉宝上的篆字清晰可见。
他将册宝递到张邦昌面前,语气带着施舍:“接了吧,张皇帝。
从今往后,你便是大金扶持的大楚君主,定都金陵,管好南朝的土地,莫要负了大金的好意。”
张邦昌伸出手,指尖碰到鎏金册页时,只觉一阵冰凉刺骨,那温度比昨日的雪粒更冷,比那柄短匕更寒。
他接过册宝,入手沉重,仿佛捧着的不是权力,而是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山脚下,是满城百姓的性命,是他自己的气节,还有那再也回不去的大宋岁月。
“臣……张邦昌,接册命。”
他的声音轻得像要被寒风吹散,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完颜雍烈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明日便昭告天下,大楚立国,定都金陵!”
张邦昌站在原地,握着册宝的手微微颤抖,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他的脸上,他望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没有半分称帝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屈辱和绝望,像厅外那未融的残雪,冻在心底,再也化不了了。
完颜雍烈的笑声还在雪地间回荡,张邦昌却只觉那声音像冰锥子般扎进耳中,他攥着册宝的指节泛出青白,指腹被锦盒边缘硌得疼——怀中册宝的冰凉透过锦缎渗进来,与昨日短匕抵心的寒意如出一辙。
不多时,内侍引着他往文德殿去,雪粒落在玄色官袍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他却浑然不觉,只踩着殿外的残雪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铁链,身后跟着的官员们垂头敛目,靴底碾过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