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铁甲,火星溅在他脸上。
他忽然变了枪法,枪尖不再硬挑,反倒贴着甲胄游走,专找关节缝隙下手。
“杨某在颍昌府便瞧透了,这铁壳子膝盖、肘弯最脆!”
他手腕一翻,枪尖挑飞个金军骑士的护膝甲,顺势往上一送,那骑士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下来,露出甲胄下惨白的脸。
张宪的铁枪也不甘示弱,竟直接往铁浮屠的马腿捅。
金军战马披着重铠,却架不住他奋勇,矛尖捅穿马铠的刹那,战马痛得人立而起,把骑士掀在地上。
张宪踏上去,一枪钉穿骑士的头盔,胸口被汗水浸得黑:“金狗的铁马,不如那耕地的黄牛结实!”
王棣的中军已凿进方阵腹地。
虎头湛金枪挥刺间,他忽然现铁浮屠的连接处有破绽——每三骑相连的铁链,竟是用铜销固定的。
“砍铁链!”
他大吼着挥剑劈去,铜销“咔嚓”
断裂,三骑铁浮屠顿时失了联动,中间那骑的战马被左右牵扯,竟栽倒在地。
王棣顺势一枪,结果了骑士性命。
这是第十五战。
十八战打下来,“敢战士”
的甲胄添了无数新痕,兵籍册上的名字却越来越密。
有铁匠铺的后生,用淬火短刀捅穿了金军百夫长的咽喉,刀上的火星溅在他脸上,笑得露出豁牙;有老妇送来的饼子,被士兵揣在怀里,血渍浸透了芝麻粒,嚼起来却比蜜还甜;连王二柱那把锄头,都换了三次木柄,锄刃卷了刃,却沾着七八个金军的血。
离汴京只剩三日路程时,王棣在营前点兵。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虎头湛金枪插在地上,枪柄的铜环被摩挲得亮。
杨再兴的银枪斜倚在旁,枪杆上的凹痕已数不清,最浅的那道,是今早刚添的。
“明日便到汴京外围了。”
王棣扯开衣襟,胸甲那“山河”
二字在暮色里泛着铁光,“完颜粘罕的主力必在城外列阵,咱们这十八战,打的不是胜败,是让汴京城里瞧瞧——这天下,还有不愿屈膝的骨头!”
“不愿屈膝!”
满营将士齐声大吼,声浪掀得营旗猎猎作响。
张铁牛扛着新换的丈二矛,第一个站出来:“将军指哪,俺便杀哪!”
杨再兴的银枪往地上一顿,枪尖震起的尘土里,露出片金军的铁甲碎片——那是今早从铁浮屠身上削下来的。
夜风里,“敢战士”
的战歌突然响起。
先是几个老兵哼着种师道当年的调子,接着农夫、铁匠、猎户都跟着唱,歌声里混着血腥味、汗味,还有汉江的水汽,一路往北飘,像条无形的绳,把千万颗心捆得紧紧的。
王棣望着远处汴京的方向,虎头湛金枪的枪芒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他知道,最硬的仗还在后面,但此刻听着这战歌,摸着心口烫的“山河”
二字,忽然觉得——便是天塌下来,这杆枪,这群人,也能撑住。
开封城外的晨雾还没散尽,城墙上的守军就已被金人的狼牙箭搅得支离破碎。
王棣勒住马时,虎头湛金枪的枪芒在熹微里泛着青白。
眼前的城墙像条濒死的巨蟒,城墙外围金人的铁甲反射着冷光,每隔三丈便有架投石机,机括上还挂着半干的血迹——那是前几日金军两路大军攻城时留下的痕迹。
城根下的护城河水早成了暗红,浮着断矛、碎甲,还有没来得及收殓的尸身,被冻得硬挺挺的,像段段朽木。
“城西北角!”
王棣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冰碴子,“那里金军防守松懈,是金狗的软肋!”
杨再兴的银枪在晨光里抖出个枪花,枪尖挑着面金军小旗——那是方才冲阵时从哨骑手里夺的。
“杨某先登!”
他靴底在马镫上一磕,玄色披风翻卷如墨,座下马踏着尸骸冲出去,银枪舞动间,竟将迎面射来的三枝狼牙箭尽数拨落,箭头擦着枪杆飞出去,在冻土上凿出三个浅坑。
张铁牛扛着丈二矛紧随其后,矛尖还挂着片铁甲,是前番大战时从铁浮屠身上刮下的。
“金狗的军队再硬,也经不住俺这矛捅!”
他吼着撞上金军营帐,那碗口粗的铁链竟被他生生拽得咯吱作响,身后许青率领三百盾手举着蒙皮盾跟上,盾面挨了箭雨,叮叮当当响得像串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