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垛间的箭孔如饿狼的眼,死死盯着来路。
只是此刻,那双眼已失了神采,墙头飘着的宋旗被刀劈成了破布条,在风里打着旋,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呼啸的朔风,已带了彻骨的寒意,卷着黄尘掠过太行山南麓。
天井关的城堞上,宋兵的旌旗被风撕得猎猎作响,旗角上的“宋”
字在灰败天色里摇摇欲坠。
完颜粘罕立马关下,玄色貂裘上落了层薄霜,他眯眼望着那雄踞咽喉的关隘,嘴角噙着丝冷峭。
身后三万金军甲胄鲜明,日光透过云层照在铁甲上,泛着慑人的寒芒,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如同一面巨鼓,敲在宋兵的心上。
“开弓!”
粘罕身边的传令官声如洪钟。
刹那间,数千支狼牙箭破空而起,密密麻麻遮了半面天,箭簇带着尖啸砸向城头。
宋兵慌忙举盾,木盾被箭雨射得“笃笃”
乱响,不时有盾碎人亡者惨叫着从城头摔下。
未等宋兵喘息,金军的撞车已如巨兽般猛撞关门,门轴“嘎吱”
作响,木屑飞溅。
城上守将嘶吼着命人浇下滚油,火油遇火星腾起烈焰,暂时逼退了金军。
但粘罕眉头未皱,只抬手一挥,数百名身披厚甲的金军死士顶着湿棉被扑上,踏着同伴的尸身攀城。
刀光剑影在火光中交织,宋兵的长枪刺入金军胸膛,金军的短刀也同时割断宋兵的咽喉,血顺着城砖缝隙蜿蜒而下,在冻土上凝成暗红的冰。
“咔啦——”
一声脆响,最后一块顶住关门的石柱被金骑的铁蹄碾碎。
三十名金军重甲步兵扛着撞木,甲叶上的冰碴子随动作簌簌掉落,撞木顶端包着的熟铁已染成暗红,每一次撞击都让关墙抖三抖。
城内侧传来宋兵的惨叫,夹杂着木石坍塌的轰鸣,天井关这道据说“一夫当关”
的险隘,终究没撑过三日。
天井关门终于被撞开。
粘罕一夹马腹,率先入关,狼牙棒横扫,将两名冲上来的宋兵砸飞,沉声道:“降者不杀!”
金军如潮水般涌入,残余宋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跪地。
关隘缺口处,一匹黑马踏着碎砖缓步而入。
马上骑士身披玄色镶铁甲,甲片间嵌着的狼头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正是西路军都统完颜粘罕。
他勒住马缰,左手按着腰间的铁骨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不是紧张,是嫌这破关的动静太慢。
“河阳方向有狼烟。”
身旁亲卫低声禀报,递上千里镜。
粘罕接过,镜筒外裹着的狼皮还带着体温,他只扫了一眼,便将镜递回:“宋兵在孟津渡口列阵了,约莫万数人,看阵形,是京兆尹范致虚带的兵。”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石板上,字字清冽。
这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笃定——就像他当年在达鲁古城看穿辽军的虚张声势时,也是这般语气。
三日后,河阳城外的河滩上,宋兵的阵列确实铺开了。
万余人的队伍拉成半里长的横队,步兵在前,长矛如林,骑兵在后,马背上的士兵裹着厚厚的棉袍,手里的枪杆却在寒风里抖。
范致虚披了件紫袍,站在临时搭起的土台上,手里的令旗被风吹得直打他的脸——他是文官出身,临危受命守河阳,此刻望着对岸黑压压的金军,喉结不住地滚动。
金军阵前,粘罕的黑马立在最前。
他没穿披风,铁甲外只罩了件短袄,露出的小臂上青筋虬结,握着马缰的手背上有一道旧疤——那是与辽军搏杀时,被对方的狼牙棒擦过留下的,此刻在日光下像条蛰伏的蛇。
“弓弩手,进五十步。”
粘罕抬手,铁手套的关节“咔”
地响了一声。
三百名金军弓弩手立刻矮身向前,踩着河滩上的碎石前进。
他们的弓比宋兵的长半尺,箭镞是三棱形的,淬过雪水,泛着青冷的光。
待走到距宋阵百步时,为的什长吹了声呼哨,三百张弓同时绷紧,弦响如蜂群过境。
宋兵阵里顿时炸开一片混乱。
前排的长矛手慌忙举盾,却挡不住那攒射的箭雨——三棱箭镞穿透木盾的声音像撕布,“噗噗”
声里,前排士兵成片倒下,鲜血顺着河滩的冰缝往下渗,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