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勾起一抹冷峭。
街巷里厮杀声渐歇,偶有零星抵抗的箭矢从民房窗后射出,旋即被金兵的短斧钉在梁柱上。
城门终于塌了。
断裂的门闩带着冰碴子飞出去,砸倒一片冲在最前的金卒。
斡离不夹了夹马腹,战马驮着他率先冲过门洞,弯刀挥处,将迎面扑来的守军连人带矛劈成两半,血雾喷在他脸上,瞬间冻成了薄冰。
巷战在暮色里炸开。
甲士们踩着满地碎冰厮杀,刀光剑影映在结冰的水洼里,晃得人眼晕。
有老卒被砍断了腿,抱着敌人的腿往冰上滚,两人在血水里扭打,直到都被后续的铁蹄踏成肉泥。
怀州府衙的牌匾被一箭射穿,“怀”
字的三点水被血浸透,顺着木缝往下滴,在台阶上冻成了一串红冰珠。
三更时,城头的宋旗终于被扯了下来,狼头旗踩着碎木挂上垛口,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冻僵的守军尸体,带起一层白霜。
斡离不站在府衙前的石阶上,靴底碾过碎骨,望着满街的血腥气在寒夜里凝成淡红的雾,倒比开德府的冰棱更添了几分烈。
东路军的铁蹄终于踏碎了怀州城最后一道防线,城楼上守军的残旗被寒风撕成碎片,混着断矛、碎甲坠下,溅起的血珠在冻土上凝作点点暗红,倒比城头悬着的残阳更添几分凄厉。
完颜斡离不立马城根,胯下战马的蹄子还在无意识地刨着土,溅起的冰碴混着城砖碎屑,噼啪落在甲胄上。
他抬手抹去脸颊上溅到的血点,指腹触处一片冰凉——那是怀州守将拼死搏杀时喷溅的热血,此刻已冻成了硬块。
城楼上的厮杀声渐渐低了,只剩下伤兵的呻吟被风卷着,在空荡的街巷里盘旋,却盖不过大军重整行装的动静:甲叶相击声脆如裂冰,骑兵勒马时的呼喝混着辎重车碾过砖石的沉响,在残破的城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住了整座城的生机,也网住了南下的路。
“整队。”
斡离不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让嘈杂的城郭静了下来。
他调转马头,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他眼前凝成白雾,又被风扯散。
那双盯着怀州残垣的眸子已转向南方,那里,汴京的轮廓虽还隐在千里之外的尘烟里,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底。
歇兵不过半日,他又指向东南。
“拔营,汴京。”
片刻之间,东路军已如一条苏醒的玄色巨蟒,顺着怀州城南的官道蜿蜒而出。
铁蹄踏过结了薄冰的护城河,溅起的水花在半空冻成细雪,簌簌落在将士的甲胄上。
斡离不亲率中军殿后,回望怀州城头那面刚换上的狼头旗,旗角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正对着汴京的方向——就像他腰间的弯刀,鞘里的寒意早已越过旷野,直逼那座大宋的都城。
铁蹄踏过怀州的血冰,将城根的尸骸碾进冻土,比来时更沉的玄色长蛇,在十二月底的荒原上蜿蜒。
寒鸦在半空盘旋,却不敢落下——地上的血冻得太硬,连它们都啄不开那层裹着冰的杀伐气。
风更紧了,卷着甲叶相击的脆响、马蹄踏地的沉雷,在黄土地上滚出老远。
天边的残阳早已落尽,唯有寒星在墨蓝的天幕上闪烁,映着大军行进的轨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通往汴京的夜幕。
东路军的铁蹄声,此刻已不是敲在土地上,分明是敲在大宋君臣的心上,每一声,都带着冰与血的寒意。
前方,汴京的轮廓还隐在更远的雾霭里。
但斡离不胯下战马的蹄声,已和着十万甲士的步伐,如惊雷般滚向那座大宋的都城。
风里的血腥气混着冰霜,早分不清是开德府的,还是怀州的,只知道这股子寒气,要一路冻到汴河的冰面上去了。
斡离不勒马在荒原之上,望着前路被暮色揉成一片混沌,忽然勒转马头,玄色披风扫过鞍前积雪。
他目光落在左侧一员铁塔似的将官身上——那将官生得豹头环眼,颔下虬髯如针,正是完颜挞懒,论起冲锋陷阵,在东路军里最是悍勇,更兼心思活络,惯能以少胜多。
“挞懒,”
斡离不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冰碴子的冷硬,“你带三千轻骑,衔枚疾走,先清汴州外围。
若遇宋军,不必恋战,只消撕开一道口子便好。”
挞懒咧嘴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