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下,便见城门“吱呀”
一声被从里面拉开,粘罕催马入城,马蹄踏过门槛时,正撞见泽州知州捧着印信跪在路上,那人袍角沾着血污,额头磕在地上“咚咚”
响,连声道:“罪官……愿降……愿降……”
一群宋兵举着刀跪了一地,为的守将甲胄歪斜,脸上满是血污和泪痕,见了粘罕便“噗通”
跪倒,磕得额头青肿:“降……降了!”
粘罕的马蹄在他面前停下,铁蹄距他的脸不过半尺,惊得那守将浑身筛糠。
粘罕低头瞥了他一眼,仿佛看一块挡路的烂泥,只扬了扬鞭:“滚。”
粘罕的马没停,蹄尖擦着知州的袍角碾过,溅得他满脸泥雪。
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只扬鞭指向城楼:“旗换了。”
亲卫应声而去,亲卫们早已冲上城楼,不多时,那面歪歪扭扭的宋旗便被扯下,狠狠踩在脚下。
黑底金狼旗随即在泽州城头升起,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如一只展翅的苍鹰,俯视着这座刚被拿下的城池。
粘罕催马入城,马蹄踏过城门内的血水,溅起的血珠落在冻土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粒。
他望着街道两旁缩在屋檐下的百姓,又瞥了眼那些垂头丧气的降兵,喉间哼出一声冷笑——泽州?不过是又一块一捏就碎的脆骨头罢了。
这中原的城池,原是这般不经打,连让他拔刀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粘罕勒马在街心站定,望着四处奔逃的宋兵、跪地求饶的官吏,忽然抬手,腰间金柄弯刀“呛啷”
出鞘。
刀光映着他眼底的冰寒,却没朝任何人砍去,只在半空划了个弧,又“啪”
地归鞘。
“这般货色,”
他喉间滚出一句冷笑,声音被风卷着,撞在两侧的屋瓦上,“也配称‘军队’?”
他瞥了眼倒在路边的宋兵尸体,又看了看缩在墙角抖的百姓,忽然对亲卫道:“就这点能耐,还敢插着旗?”
说罢扬鞭往府衙去,甲叶碰撞声里,混着他一声冷笑——这泽州,比洛阳、郑州倒多了口气,可终究还是块一敲就碎的脆骨头,白费了他片刻的打量。
风卷着硝烟掠过街巷,甲叶声、马蹄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金狼旗在城头猎猎作响,像是在嘲笑这不堪一击的泽州城。
暮色里,泽州城头的狼旗被朔风扯得猎猎作响,完颜粘罕勒马立于城郭最高处,玄色披风下摆扫过冻硬的城砖,带起细碎的冰碴。
他抬眼望向东南,目光穿过灰蒙蒙的天色,直望向那看不见的汴京方向。
朔风卷着甲叶的脆响掠耳而过,远处金军扎营的篝火星星点点,映得他眼底的寒光更甚。
左手按在腰间金柄弯刀上,指节叩着冰冷的鞘身,“笃笃”
两声,像是敲在汴京的城门上。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混在风里,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
“洛阳跪了,郑州降了,泽州这点挣扎,也不过半日光景。”
他喉间咕哝着,仿佛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身后的朔风说,“那汴京城里的赵家小儿,还有多少骨头能硬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