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完颜斡离不一马当先冲进城内,弯刀旋舞如轮,劈碎最后几名宋兵的抵抗,直扑城头。
李邈见城破,早已披散了头,手里攥着柄豁了口的长剑,袍角被血浸得透湿。
他望着涌来的金兵,喉间滚出沉雷般的怒喝:“中原寸土,岂容胡虏放肆!”
提剑便向完颜斡离不刺来,剑锋带起呜咽风声。
完颜斡离不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刀背磕在李邈腕上,长剑脱手。
李邈踉跄后退,望着涌入的金兵,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我大宋臣子,唯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
孤身撞入敌阵,夺过一名金兵的佩剑,剑光起处伤了两名金兵,终究架不住人多,被三四柄铁枪逼得踉跄后退,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他仍梗着脖子骂,唾沫星子溅在金兵脸上,末了被一刀斩在颈间,那双眼还圆睁着,仿佛要将这满城烽火、遍地胡骑都刻进骨头里。
斡离不收刀而立,看那尸身片刻,转头望向城中。
街巷间厮杀渐歇,残阳透过硝烟照下来,将满地尸骸染成金红。
亲兵呈上户籍簿册,堆叠如丘:“主帅,城中户口三万,尽在此间。”
又有偏将跪报:“周边五县吏民望风归降,已献印信。”
斡离不拂去刀上血珠,血珠坠地,在冻土上凝成小小血晶。
他缓步踱至城楼最高处,俯瞰这座已换旗的重镇,狼旗正从城垛升起,猎猎盖住了残破的宋字旗。
朔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耳畔,他知道,河北的脉门,此刻已真真切切攥在了掌心。
城破之后,硝烟渐渐散了,只剩下断戟残旗在风里瑟瑟抖。
完颜干离不立马城头,看着兵卒们拖来的户籍簿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三万余户人家。
不多时,探马来报,周边五县的守将见真定已破,有的开了城门请降,有的卷了印信逃得没影,如今都已插上了金国的狼头旗。
干离不嘴角撇了撇,马鞭在掌心敲了敲,眼底映着残阳,像淬了冰的刀锋。
真定城头的血色还未被北风刮净,东路军的狼旗已半卷在城楼垛口。
完颜斡离不踏着凝结的血冰走上箭楼时,檐角的铁马正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像是在数点这场血战余下的寒峭。
这日起,南下的马蹄声忽然歇了。
真定城破这一战,如一块巨石投入滔滔洪流,金人的铁蹄竟在此处收了势。
先前如狂涛般南下的锋芒,缓缓敛了——东路军在真定城里盘桓下来,西路军也在太原府扎了营,这一歇,便是数月光阴。
东路军盘桓在真定城内。
完颜斡离不将府衙改作中军大帐,门前的石阶被马蹄踏得亮。
士兵们擦拭兵刃时,甲叶碰撞声比战时更匀整,仿佛每一声都在积蓄力道。
真定府衙的梁柱上还挂着未燃尽的箭杆,伙夫煮肉的铜锅里,汤沸声混着斥候回报的低语,倒比巷战时的喊杀更让人心里紧。
真定城头的狼旗不再日日猎猎急舞,倒有大半日子垂在竿上,被朔风灌得鼓鼓囊囊,却少了先前那般噬人的锐势。
街巷里的血渍早被风雪洗得淡了,露出青石板原本的颜色,只是踩上去,仍像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意。
兵卒们不再日日提刀登城,白日里或在校场操练,刀枪碰撞声闷闷的,不像攻城时那般带着决绝;或蹲在火塘边修补甲胄,铁钳敲在铆钉上,叮当声散在空荡的街巷里,竟有些琐碎的安稳。
西路军早困在太原城下许久,此时趁东路军拿下真定的余威,索性在太原城郭扎下连营。
营寨连绵数十里,甲胄上的血痂被朔风冻成暗红硬块,伙夫劈柴的斧头起落间,仍带着攻城时的杀伐气。
太原的残雪盖不住城根的尸骸,却掩不住营中传来的金铁交鸣——铁匠铺里火星日夜不熄,打制的刀枪比先前更沉猛,淬火时溅起的水汽混着血腥味,在城上空凝成不散的寒雾。
西路军的营盘扎在晋水之畔,营门的鹿角不再彻夜竖着,伙夫挑水的木桶撞在石头上,声响能传出去半里地。
两路军马,一东一西,像两只饮够了血的苍狼,暂时蜷在河北、河东的要冲里,舔舐着爪上的伤口,眼里的凶光却未褪,只把那股子狠劲悄悄攒着。
城头的刁斗依旧夜夜敲,只是敲得慢了些,像是在数着日子。
风里偶尔飘来兵卒哼唱的胡地小调,混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