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盾兵倒下,后排立刻补上;云梯被砸断,转眼又有新的架起。
斡离不立于阵后,望着隘口处的厮杀,嘴角噙着一丝冷意——他在等,等西侧山梁的铁骑撕开宋军的防线。
忽听西侧山梁上传来一阵闷雷似的蹄声,不是正道方向!
种师闵心头一沉,猛地回头,只见西侧崖顶闪过一片玄色,金兵的铁骑竟从绝路杀了出来,马蹄踏碎崖边的碎石,如天降惊雷般冲入宋军后阵!
崖壁间枯黄的藤蔓簌簌乱抖,跟着便有无数玄甲骑兵如神兵天降,顺着陡峭的山脊冲了下来——正是完颜斡离不亲率的铁骑!
他们竟真的从绝路闯了过来,马蹄踏碎崖边碎石,溅起火星,如一道黑色的怒涛,直扑宋军侧后。
“不好!”
种师闵怒吼一声,提枪便要回援,可已经晚了,种师闵被正面的金兵缠住。
前排的宋兵见后路被断,阵脚顿时大乱,喊杀声里添了几分慌乱。
完颜斡离不见状,拔刀前指:“杀!”
正道上的金兵步卒早已如潮水般涌来,云梯撞在隘口寨墙上,“咚咚”
作响;攻城槌裹着风声,将寨门撞得摇摇欲坠。
宋军前阵奋力抵挡,长槊如林刺出,却被金兵的狼牙棒砸得断折无数,惨叫声在谷中此起彼伏。
东路军主力如决堤的洪水,顺着隘口猛冲。
金铁交鸣声、兵刃入肉的闷响、人马的嘶吼,混着山风的呜咽,在谷中搅成一团。
种师闵舞动长枪,枪尖寒光闪烁,转眼间挑落三名金兵,可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甲胄上已添了数道血痕,左臂被箭贯穿,鲜血顺着袖管淌下,在马腹上积成一滩暗红。
更要命的是西侧的铁骑。
斡离不的玄甲在乱军之中格外醒目,他手中马刀挥起时,带起的寒风能削断空中的枯叶,每一刀劈下,必有宋军落马。
他身后的金兵如狼入羊群,铁蹄踏碎宋军的阵型,将三阵冲得七零八落,甲胄碰撞声、兵刃交鸣声、人马嘶吼声搅成一团,竟盖过了山风的怒号。
“将军!
撤吧!
天威军……守不住了!”
一名亲兵嘶吼着扑过来,替他挡了一刀,自己却被劈成两半。
种师闵须皆张,眼中血丝密布,他望着远处天威军的城楼——那里的“宋”
字旗还在飘,却已被金兵的黑旗逼得摇摇欲坠。
“我种氏世代忠良,唯有战死,岂有退逃!”
他猛地勒转马头,提枪冲向最密集的金兵阵中,枪杆横扫,将一名金兵裨将连人带马砸翻,“今日,便让金狗知道,汉家儿郎的血,热得很!”
种师闵怒喝着冲下城头,长槊舞得如一团白光,将迎面冲来的三名金兵连人带马挑飞。
他杀得性起,白倒竖,战袍上溅满了血污,却越杀越勇,槊尖所指,金兵纷纷闪避。
可金兵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如涨潮的海水,刚杀退一波,又涌来一波。
他左臂中了一箭,箭头穿透甲胄,带出一串血珠,却只是咬牙将箭杆折断,依旧挥槊死战。
“将军!
西侧寨墙破了!”
一名亲卫浑身是血地奔来,话音未落,已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咽喉。
种师闵回望天威军城头,那里已插上了数面黑旗,守兵正与金兵绞杀在一处,惨叫声不绝。
他知道,大势已去。
可他是种师闵,是种世衡的后人,种师道的弟弟,岂能屈膝?
他猛地勒转马头,长槊直指斡离不,声震山谷:“胡狗休狂!
种师闵在此!”
斡离不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催马迎上。
马刀与长槊在空中相撞,“铛”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两人都被震得虎口麻。
种师闵虽力战多时,力气却丝毫未减,长槊横扫,逼得斡离不侧身闪避,槊风扫过,竟将斡离不的貂裘撕下一角。
他如一头困兽,在乱军中东冲西突,枪尖染的血顺着枪缨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可金兵越来越多,刀砍在他的铠甲上,出“砰砰”
闷响,终于,一柄狼牙棒从侧后方扫来,正击中他的后心。
种师闵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却强撑着回过身,用尽全力将长枪刺出——那枪如一道白虹,穿透了三名金兵的胸膛,死死钉在崖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