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与城防互为犄角,运粮车队的铜铃犹在仓房梁间震颤;后军则屯驻朝阳门外樊家冈,借着丘陵地势挖壕立栅,鹿角拒马层层叠叠,连坡上的枯树都被削成了尖桩,在暮色里森然如狼牙。
将拒马桩埋进红土地里,岗峦起伏处,隐约可见望楼旗幡随风疾摆;左右两军与中军则分驻城内四衢,左右两军与中军主力,如老鸷收翼,隐于内城各坊巷要冲,刀盾手在校场砺刃的火花,混着伙夫埋锅造饭的炊烟,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织成密网。
甲士们抱戈而眠,头盔下的眼睛映着更鼓的火星,只待烽火一起,便能如潮水般漫过任何缺口。
这三日里,李纲袍角带起一股寒风,从城头到军营来回奔走,靴底磨穿了两双毡靴,额角旧伤崩裂的血珠,竟在巡查城防时滴落在新砌的女墙上,洇开一道暗红的印记,恰似为这铜墙铁壁按下了一枚血色指印。
当第三日的暮色漫过瓮城时,整座汴梁已如披甲的武士,楼橹上的灯笼次第亮起,与城头床弩的寒芒交相辉映,将那二字,实实在在地刻进了每一块城砖的缝隙里。
李纲身披玄色软甲,于谯楼之上按剑四顾,但见旌旗如林处,兵甲映日,夯土城墙新抹的草泥尚未干透,便已染上戍卒们奔走的汗渍。
三日备战,竟将一座素无防备的州城,硬生生拧成了铁桶般的壁垒,连檐角栖息的老鸱吻,都似在暮色里瞪圆了石刻的眼,静候着烽烟燃起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