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唯有殿外风雪卷着檐角铁马,出细碎而凌乱的叮咚声。
中书侍郎王孝迪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枢密院事蔡攸将脸埋在笏板后,只觉后颈凉,仿佛已看见东京百姓指着脊梁骨骂街的场景——那些百姓的面孔,竟与他府中被花石纲逼得家破人亡的佃户重叠在一处。
赵佶在御座上来回踱步,明黄罗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将方才摔碎的玉屑踢得四处飞溅。
他忽然停步,抓起案头一幅《江山万里图》轴,猛地扯断锦带,青绿山水的绢本在他手中裂作两半,露出背面用瘦金体写的南渡方略四字。
那字迹被茶水洇过,字的三点水竟化作蜿蜒血痕,顺着绢本滴落在地,与玉笔洗的血渍连成一片,宛如一条从东京通往江南的逃亡之路。
都哑巴了?!
他将半幅画轴砸在丹墀上,画中钱塘江潮的浪头恰好摔在蔡攸面前,浪花里点缀的金箔碎屑簌簌掉落,恰似王朝崩裂的金粉。
然而群臣依旧垂不语。
殿外的雪突然下得紧了,一片鹅毛大雪扑在窗纸上,将窗棂间糊着的《瑞鹤图》残片彻底打湿。
那画上原本昂天外的仙鹤,此刻被雪水浸得翅羽下垂,竟像是一群折翼的候鸟,正徒劳地望向南方。
赵佶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觉得喉头甜,手帕掩口时,指缝间又渗出几点血来。
檐角铁马在风雪中出一阵杂乱的急响,恍若金鼓齐鸣。
赵佶忽然惨笑一声,笑声在空旷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覆在他花白的间,宛如瞬间落满了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