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正是完颜娄室率领的精锐铁骑。
“不好!
中了奸计!”
耶律延禧失声惊呼,手中马鞭险些坠落。
只见娄室立马高岩,银盔白袍在风中猎猎,声如洪钟般响彻山谷:“耶律延禧,我家元帅早已料你有此一劫,还不下马受降!”
言罢,手中令旗猛地挥下,刹那间万箭齐,如蝗群般遮天蔽日,朝着辽军阵中攒射而来。
辽军本就是惊弓之鸟,突遭伏兵,顿时阵脚大乱。
弓弦响处,前排骑士纷纷中箭落马,惨呼声此起彼伏。
未及反应,两侧山谷中杀声震天,金军铁骑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马蹄踏得大地隆隆作响,刀光剑影之中,辽兵如同麦秆般纷纷倒伏。
耶律延禧身旁的亲卫拼死护驾,却哪里挡得住这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
“陛下快走!”
耶律大石骤马冲至耶律延禧身边,他银枪挥舞,挡开数支射来的冷箭,脸上已是血迹斑斑,“金军伏兵势大,我军已无胜算,留得青山在,方有复国之日!”
说罢,他一把抓住耶律延禧的马缰,欲待突围。
耶律延禧面色惨白,望着四下里纷纷投降的辽兵,有的抛了兵器跪地乞饶,有的被金军铁骑踏成肉泥,眼中的狂热早已化为恐惧。
“大石……大石你……”
他嘴唇哆嗦,竟说不出完整话语。
却见耶律大石忽然勒住战马,转头望向西方的茫茫戈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深知耶律延禧刚愎自用又软弱无能,此番兵败必难再振,若随他同逃,不过是同葬荒野,大辽复国必无望。
当下一咬牙,对耶律延禧拱手道:“陛下保重!
臣……臣先行一步!”
言罢,竟不向东突围,反而率领麾下数百亲骑,猛地向西冲去,银枪所指,竟在金军阵脚中杀开一条血路,烟尘起处,转瞬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大石!
你……你要背叛朕么?”
耶律延禧嘶哑着嗓子呼喊,却只换来耶律大石远去的背影。
此刻身边亲卫已死伤殆尽,唯有数名老弱残兵簇拥着他,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已是插翅难飞。
“陛下,快往夹山方向逃!”
一名老军卒拼死将耶律延禧拽下马来,扶上一匹快马。
耶律延禧回头望去,只见辽军大旗已倒,遍野都是跪地投降的兵卒,金军正在收缴兵器,喊杀声渐渐平息,唯有血腥气在寒风中弥漫。
他腰间的龙纹佩不知何时已失落,宛如这摇摇欲坠的大辽江山。
残阳终于没入西山,夜色如墨般笼罩下来。
耶律延禧伏在马背上,任由战马驮着他在荒野中狂奔,身后是娄室大军的喧嚣,身前是夹山深处的沉沉黑暗。
朔风卷起他散乱的须,眼中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唯有失魂落魄的茫然。
他回头望了一眼燕云的方向,那里的月光曾是他复国的憧憬,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夹山的路,他曾以为是龙潜深渊,此刻才知,那不过是孤家寡人走向末路的最后一程。
马蹄声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恰似为大辽王朝奏响的最后一曲哀歌,而他,便是这曲终人散时,唯一踉跄离场的孤伶伶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