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骑上那马,绕校场跑三圈,若能驯服,便充你做个骑兵效用士。”
那黄骠马见生人靠近,立时刨蹄长嘶,鬃毛根根倒竖。
岳飞却毫无惧色,待马前蹄扬起时,竟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背,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同时伸手扣住马缰。
那马负痛之下猛地人立起来,绕着校场狂奔乱跳,试图将他甩下马背。
岳飞却如铁铸般伏在马背上,任凭马蹄翻飞,始终稳稳控住缰绳,待三圈跑罢,黄骠马已是气喘吁吁,竟温顺地垂下了脑袋。
校场上的兵丁见状,尽皆喝彩,那偏将更是抚掌大笑:“好小子!
有胆识!”
半月后的演武场上,岳飞已换上了簇新的号衣,虽然只是最低等的效用士,却格外珍惜身上的甲片。
暮色中的平定军大营,炊烟混着马粪味在营垒间飘散。
岳飞站在哨塔上,望着远处太行山起伏的轮廓,手中摩挲着新领到的铜质偏校腰牌。
夜风穿过甲叶,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塞北的风沙与战场的号角。
他不知道,若干年后,“岳飞”
二字将如惊雷般响彻大河两岸,而此刻,他只是这苍茫天地间,一个为了生计与志向,再次踏入军伍的年轻士卒,眼中映着营火的光,胸中已燃起了燎原的战意。
却说岳飞入了平定军,充作骑兵效用士不过月余,便逢军中秋操大阅。
这日天朗气清,黄土校场被秋阳晒得烫,平定军将士甲胄鲜明,列成方阵如林,刀枪剑戟在风中映着寒光,端的是杀气腾腾。
都统领官高坐将台,指着场中三丈高的牛皮靶道:“谁能三箭皆中红心,便升做偏校!”
言犹未了,早有十数名弓手出列。
头一名虬髯大汉拉开一石半强弓,“嗖”
地一箭射去,却中在靶心左沿;次一名瘦子弓法虽巧,第二箭却擦着靶边飞过。
眼见连换七人,竟无一人三箭全中,将台上的都统领微微摇头,场中兵丁也觉扫兴。
忽听得人丛中有人朗声道:“小将愿试!”
众人转头看时,却是那新来的效用士岳飞。
他今日换了身簇新的号衣,虽无铁甲披挂,却更显得身材魁梧,双目如电。
只见他取过一张二石强弓,那弓身以精铁混合牛筋所制,寻常兵丁连拉开都费力,岳飞却如提寻常木杖,左手持弓,右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支雕翎箭。
“且慢!”
旁侧一名偏将忽道,“此弓除都统外,从未有人能拉满,你可当心了!”
岳飞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丹田中暗运力气,右臂向后缓缓拉动弓弦。
但见那弓身竟被拉成满月之形,弓弦出“嗡嗡”
鸣响,如蚊蚋振翅,又似潜龙低吟。
场中数万兵丁尽皆屏息,连天上飞过的大雁都似被这股力道惊得偏离了轨迹。
“放!”
都统领喝声未毕,岳飞手指一松,那箭已如流星赶月般飞出,“噗”
地一声,不偏不倚钉入红心正中。
众人尚未喝彩,他已接连抽出第二、第三支箭,双臂连振,弓弦响处,两支雕翎箭竟如孪生般紧随其后,第一箭将箭箭尾劈开,第三箭则恰好穿过箭杆破口,三支箭在牛皮靶上排成一条直线,箭尾羽翎尚在微微颤动!
“好!”
校场上爆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连将台上的都统领都霍然起身,抚掌大笑:“好个岳飞!
真乃神射!”
他身旁的参军更是惊得将手中文册掉在地上,喃喃道:“我在军中二十载,从未见人能三箭连破,且力道如此刚猛!”
喝彩声未歇,岳飞已将强弓交还,面不红气不喘,向将台抱拳而立。
都统领当即下了将令:“岳飞弓马娴熟,武艺出众,着即擢升偏校,领前营百人!”
亲卫将校闻声上前,将一面铜质偏校腰牌递到他手中。
那腰牌入手微沉,刻着“平定军前营”
字样,在秋阳下闪着微光。
岳飞接过腰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心中却如沸水煮腾。
他想起离家时母亲对他的谆谆叮嘱,想起王老汉儿子病中啼哭,此刻只觉这方腰牌重逾千钧。
抬眼望时,校场尽头的大旗正猎猎作响,旗上“宋”
字被风吹得舒展开来,恰似一道待书的铁画银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