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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皇帝,”
完颜粘罕开口时,声音裹着风传过来,还带着隔夜酒气的浑浊,“今日天好,陪本帅看场球,也算解闷。”
赵桓被推到台前,腿一软差点跪倒,亏得身后金兵拽住他的龙袍后领,才勉强站稳。
他不敢看完颜粘罕的眼睛——那三角眼半眯着,金戒指在天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昨日帐中那晃眼的凶光。
校场上的金兵打得愈粗野,有个金将抢球时撞翻了同伴,两人在冰上扭打起来,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隔着老远都能听得颤。
赵桓缩着脖子,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靴尖,龙靴上绣的团龙早已被冰污蹭得模糊,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
何栗就站在他身侧两步远,藏青官袍的下摆被风掀起,紫貂披风的边角磨得毛,却依旧挺得笔直。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指节白得像冰,目光扫过校场边的金兵——那些人手里的长刀斜倚着,刀鞘上的冰棱垂得老长,亮得晃眼。
没半盏茶的功夫,完颜粘罕忽然抬手,马鞭往空中一扬,“停!”
校场上的金兵瞬间住了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冰上“滋”
地就没了影。
完颜粘罕从高台上下来,马鞭敲着掌心,一步步走向赵桓,每一步踩在冰上的“轧轧”
声,都像敲在赵桓的心上。
“打球无趣,”
粘罕站定在赵桓面前,三角眼眯得更细,金戒指上的光晃得赵桓眼晕,“还是说点正经事。”
赵桓喉头滚了滚,刚想凑话求宽限,却被完颜粘罕的话堵得心口紧:“前日要的金银,你凑不出;今日本帅换个主意——南朝该立个异姓皇帝,汴京这地方,也不该再是你们赵氏的都城。”
“异姓……皇帝?”
赵桓的声音像被冻住了,哆嗦着半天没理顺,“迁都?元帅……万万不可!
赵氏江山……百年基业……”
“百年基业?”
粘罕突然笑了,笑声比风还冷,“你这皇帝都要靠本帅赏口饭活,还提什么基业?”
他抬手,金戒指戳了戳赵桓的胸口,力道重得让赵桓踉跄了半步,“本帅看,汴京留着没用,迁去燕京才合规矩;至于皇帝——你们南朝有的是想登龙椅的人,总比你这窝囊废强。”
“元帅!”
何栗猛地上前一步,声音沉得像冰,“官家乃天命所归,迁都、易主之事,绝无可能!
汴梁百姓心念赵氏,若强行如此,恐生大乱!”
旁边的金兵立刻抽刀出鞘半寸,冷光直逼何栗的面门。
“南朝官儿,”
完颜粘罕瞥了何栗一眼,马鞭往他肩上一压,力道沉得让何栗的肩往下垮了半分,“本帅跟你们皇帝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何栗没退,肩膀顶着马鞭的力道,目光迎着粘罕的凶光:“臣乃南朝宰相,官家安危、社稷存亡,臣皆有责!
便是死,也容不得元帅乱我朝纲!”
赵桓吓得抓住何栗的胳膊,手指掐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带着哭腔:“何爱卿……别说了……求元帅……求您宽限……”
完颜粘罕看着两人一慌一刚的模样,忽然“嗤”
地一声,马鞭从何栗肩上挪开,转而指向汴梁的方向。
风卷着他的紫貂裘下摆,猎猎作响,像面残破的旗子:“大乱?本帅的铁骑,最会平乱。
今日这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他顿了顿,三角眼里的凶光更盛,“你要么点头应下,要么,就留在这金营里,看着本帅立新皇帝、迁新都。”
风又刮得紧了,卷着冰沫子打在赵桓脸上,他闭着眼,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何栗扶着他的手依旧稳,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指节泛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校场上的金兵都围了过来,目光像饿狼似的盯着他们,帐外的铜铃被风撞得“哐啷哐啷”
响,急得像催命的锣,在这冰天雪地里,敲得人心头颤。
风裹着冰沫子正烈,何栗忽然膝头一弯,“噗通”
一声跪倒在冻土上——藏青官袍的下摆被风掀起,重重砸在冰壳上,竟震得碎冰溅起寸许高。
他这一跪猝不及防,连赵桓都惊得忘了抖,只愣愣看着他后背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腰的枯松。
“元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