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间,链环扣在帐柱上,见赵佶进来,他猛地抬头,睫毛上的霜簌簌落下,嘴唇动了动,终是咬着牙没出声,只眼神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
完颜粘罕仍坐在那张虎皮胡床上,手里把玩的还是那柄嵌珠弯刀。
见赵佶进来,他眼皮一抬,嘴角的冷笑比帐外的冰棱还尖:“南朝太上皇,倒是比你儿子识趣。”
赵佶身子一颤,貂裘的领口滑下来,露出颈间松弛的皮肉。
他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元帅……犬子年幼无知,冲撞了元帅,是赵某教管不严。
求元帅看在……看在两国往日情分上,放了他吧。”
“情分?”
完颜粘罕“嗤”
地笑出声,弯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光扫过赵佶白的脸,“本帅帐外的雪地里,埋着多少南朝兵卒?他们的情分,太上皇要怎么算?”
他忽然把刀往案上一拍,“前日赵桓说,要杀要剐冲他来。
今日太上皇来了,倒是说说,本帅该先杀谁?”
赵桓猛地挣了下铁链,“哐当”
一声响,链环勒得他手腕红:“粘罕!
要杀便杀朕!
与太上皇无关!”
“住口!”
赵佶回头喝了一声,声音却虚浮得很,转回来时,脸上已堆起讨好的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元帅息怒,元帅息怒。
赵某……赵某愿代犬子受过。
元帅要什么,金银、布帛、女子……只要开封城里有的,赵某都给,都给!”
完颜粘罕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赵佶面前。
他比赵佶高出一个头,阴影将赵佶整个罩住,兜鍪上的冰化了水,顺着甲叶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太上皇倒是爽快。”
他伸手,用刀背挑起赵佶的下巴,冰凉的金属让赵佶猛地一颤,“但本帅要的,太上皇未必给得起。”
“给得起,给得起!”
赵佶忙道,眼里的泪在打转,“只要元帅放了犬子,赵某……赵某什么都给!”
“好。”
完颜粘罕收回刀,转身坐回胡床,指了指赵桓,“他,你带不走。
你,也得留下。”
他对帐外喊,“来人!”
两名金兵应声而入,手里各拿着一条铁链。
赵佶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元帅……你、你说过……”
“本帅说过,要赵佶亲自来。”
完颜粘罕拿起案上的降表,用弯刀的刀尖挑着,慢慢展开,“没说过让你带他走。”
他抬眼扫过父子二人,“从今日起,你们父子便在这帐里住着。
什么时候开封城里的金银凑够了本帅要的数,什么时候再谈别的。”
金兵上前,铁链“哗啦”
缠上赵佶的腰。
他瘫软在地,被金兵架着往赵桓身边拖,月白锦袍的下摆拖过炭灰,沾了黑污,倒与赵桓那件沾了雪泥的龙袍相映,像两截被弃的破布。
赵桓望着父亲鬓边的白被铁链勾住,扯得他痛呼一声,终是闭了闭眼,两行泪混着睫毛上的霜,砸在冻硬的地上,瞬间成了冰粒。
完颜粘罕看着被铁链锁在一起的父子二人,又看了眼案上的降表,嘴角的笑愈狠厉。
帐外的风雪还在咆哮,炭火盆里的火星子溅得更高,像是在为这对阶下囚,奏响了催命的前奏。
靖康元年十二月一日,汴梁的风雪更烈了。
铅云低垂得似要压塌城墙,碎雪裹着冰碴子打在残破的窗棂上,噼啪作响,倒像是无数人在暗处磨牙。
孙觌、吴幵与何栗三人,是被金兵用刀鞘赶着来的。
孙觌穿了件青布棉袍,领口磨得亮,此刻被寒风灌得鼓鼓囊囊,像只瑟缩的鹌鹑。
他走一步踉跄一步,棉鞋早已湿透,踩在结了冰的泥地上,每一步都带出“吱溜”
的滑响,手却死死攥着袖中那卷空白的黄绫,指节泛白。
吴幵比他更不济。
他本就生得虚胖,此刻裹着件半旧的貂裘,却仍冻得嘴唇紫,不住地往孙觌身后缩,仿佛能躲掉那透骨的寒气。
靴底沾着的雪化了又冻,在地上拖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湿痕,像两条哭丧的尾巴。
只有何栗,腰杆还挺得笔直。
他穿了件藏青官袍,虽也沾了雪,却未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