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在僻静的山谷里。
学员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至少上过扫盲班,能识文断字。
刘三娃就是其中之一。
他来自晋南农村,参军前是个放羊娃,个子不高,人也瘦,胆子比兔子还小。
被选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想不通,自己除了眼神好点,能看清几十米外羊身上的虱子,还有什么能耐,能让政委亲自挑中。
第一堂课,就把他魂都快吓飞了。
教官不是师里的老兵,而是赵刚政委。
赵政委拿着那根“铁棍”
,讲的东西他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红外导引头”
,什么“被动寻的”
,什么“锁定信号”
……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小虫子,在他脑子里钻来钻去,嗡嗡作响。
他看着那根“前卫”
导弹,瞄准镜上复杂的刻度和握把上好几个颜色的按钮,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玩意儿,比他家那头最犟的骡子还难伺候。
“刘三娃!”
赵刚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三娃一个激灵,猛地站直,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报告政委!”
“你来试试。”
赵刚指着架在支架上的训练模型。
刘三娃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学着政委的样子,把眼睛凑到瞄准镜上。
镜片里,一片模糊。
他手忙脚乱地去拧旁边的旋钮,结果越调越花。
“手稳住!
不要晃!”
“眼睛看哪儿呢!
先找目标!
再谈锁定!”
赵刚的声音严厉起来。
刘三娃心里一慌,手一抖,差点把整个模型给碰倒。
周围的学员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刘三娃的脸,从红变成了紫,热辣辣地烧着,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
那一天,他被赵政委罚着扛了半个小时的射筒。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
刘三娃却悄悄爬起来,一个人摸黑跑到训练场。
他没敢碰那金贵的真家伙,只是找了根差不多粗细的木棍。
他学着白天的样子,把木棍沉甸甸地扛在肩上,对着夜空中的月亮,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
“打开电源……”
“解除保险……”
“红外导引头冷却……”
“锁定……锁定……”
他嘴里念念有词,把白天赵政委讲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死死地刻进脑子里。
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打飞机。
他只知道,政委说它金贵,说它是宝贝。
他不能给独立一师丢人。
半个月后。
后山靶场。
一个巨大的日军侦察气球,被绳索牵引着,缓缓升上了三百米的高空。
那面膏药旗,在阳光下刺眼得让人想吐。
靶场四周,人山人海。
李云龙,张大彪,各营的营长,全都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央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他们都想亲眼看看,那根“烧火棍”
,到底能不能捅破天。
刘三娃站在射阵地上,怀里抱着一根真正的“前卫”
。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的心脏擂鼓一样狂跳。
他的旁边,赵刚拿着望远镜,亲自担任观察员。
“三娃,别紧张。”
赵刚的声音很平静,像一剂镇定剂。
“就按你平时训练的来。”
刘三娃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点了点头。
他熟练地打开电源,揭开导引头护罩。
“滴——”
一声轻响,瞄准镜里亮起一个红色的光圈。
他将光圈缓缓移动,像套住一只待宰的羊,死死套住了远处那个巨大的气球。
“滴滴滴——”
耳机里,传来急促而清晰的锁定提示音,像催命的鼓点。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的指令。
“锁定!”
他大声报告,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嘶哑。
“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