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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试图爬上两侧陡峭的山壁,却被滚落的碎石砸得脑浆迸裂。
有人跪在地上,绝望地向天照大神祈祷,下一秒,就被一迫击炮弹送去见了神。
佐佐木健二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他连滚带爬,躲到一辆被炸毁的卡车残骸后面,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磕碰得“咯咯”
作响。
武士道?为天皇尽忠?大东亚共荣圈?
那些被教官无数次灌输进他脑海里的,神圣而伟大的词汇,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
他不想死。
他只想活下去。
他想回熊本,想见母亲,想和美子在樱花树下结婚。
炮击,终于渐渐稀疏。
佐佐木健二从剧烈的耳鸣中,捕捉到了一阵新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山洪暴,又像是万马奔腾。
他颤抖着,从卡车的缝隙中,探出头。
他看到了。
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站满了人。
黑压压的,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他们端着步枪,高喊着他听不懂的口号,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浪潮,向着谷底,奔涌而来。
是敌人!
是支那军!
佐佐木健二终于看到了敌人,可他宁愿自己瞎了。
这哪里是溃军?
这分明是一支早就埋伏在此,以逸待劳的虎狼之师!
“反击!
组织反击!”
一名幸存的少佐军官挥舞着军刀,歇斯底里地嘶吼,试图收拢溃兵。
回答他的,是一串清脆而急促的点射。
哒哒哒——
那名少佐的胸前爆开一团血雾,脸上的疯狂凝固了,像一截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倒下。
佐佐木健二看到,那些冲下来的支那士兵,手里的武器和他见过的完全不同。
他们的火力密集而精准,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必然有一名帝国士兵倒下。
幸存的日军士兵,被这股从天而降的洪流,瞬间淹没。
抵抗,变成了屠杀。
佐佐木健二彻底崩溃了。
他扔掉手里的三八大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炼狱般的战场上疯狂奔跑。
他只想跑,只想离那些冲锋的呐喊声远一点。
他跑过一具具同伴的尸体,脚下黏腻湿滑,不知踩到了谁的内脏。
他终于明白,他们不是来“解放”
亚洲的。
他们是侵略者,是强盗。
现在,报应来了。
他一脚踩空,摔进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里。
他蜷缩在弹坑底部,抱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他听到了。
那些支那士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
他听懂了。
他们在喊:
“为死难的同胞报仇!”
“杀光侵略者!”
原来……是这样吗……
佐佐木健二的脑中,闪过母亲在车站为他送行时,含泪的脸。
闪过美子在信里,羞涩地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一滴浑浊的泪,从他沾满硝烟和尘土的眼角滑落。
他抬起头。
一个黑点,在他的视野中急放大。
那是他生命中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轰!
……
一名年轻的八路军战士跳进弹坑,用刺刀警惕地拨了拨那具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他看了一眼尸体上那身土黄色的军装,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狗日的!”
他没有停留,转身爬出弹坑,端起滚烫的56式半自动步枪,汇入那股席卷整个黑风谷的,名为“复仇”
的红色洪流。
在他身后,太原方向,冈村宁次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