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而有力的摩擦声。
李云龙的鼾声，成了这伟大时刻的背景奏鸣。
赵刚的笔尖，没有写下任何一种武器的型号。
他写下的第一个词是：
【小型高炉炼钢技术全套图纸及工艺流程】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水泥快熟料生产线设计方案】
【基础型卧式车床、镗床、铣床制造手册（含材料要求与公差标准）】
【青霉素菌种工业化培育、提纯与量产全流程指导】
……
每一行字，都像一颗种子。
一颗足以在根据地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的工业文明的种子！
李云龙被这声音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凑过来看了一眼。
“炼钢？造水泥？老赵你他娘的什么疯？”
他一脸嫌弃。
“咱们是要打仗，不是要开厂！
有这功夫，让林老弟直接运几百门炮来不就完了？”
赵刚没有停笔，头也不抬地反问：“炮弹打光了怎么办？枪管炸膛了拿什么换？坦克坏了谁来修？”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云龙。
“老李！
有了钢，我们就能自己造枪管，自己拉炮弹！
有了水泥，我们就能修最坚固的永备工事，让战士们在炮火下少流血！
有了机床，我们就能自己造零件，我们就能仿制，就能改进！”
“这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这是咱们自己的兵工厂！
是能源源不断下金蛋的母鸡！”
李云龙被这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
他愣愣地看着纸上那些天书般的名词，又看了看赵刚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似乎……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赵刚不再理他，深吸一口气，在清单的最后，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写下了最后几行字。
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写得无比用力，力透纸背。
【全套基础物理、化学、数学、生物学教材（小学至大学）】
【现代师范教育体系建设与教师快培训方案】
写完最后一个字，赵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了椅背上。
他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浩，眼眶竟已湿润。
“林先生，”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人心的力量，“武器，只能让我们赢在一时。”
“思想和知识，才能让我们这个民族，赢下一个时代！”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的鼾声都停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张写满了“天书”
的纸，看着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此刻却状若癫狂的老搭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第一次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战功，在这张薄薄的纸面前，似乎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林浩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
他拿起那张清单。
那张承载了一个民族百年渴望的清单。
纸张很轻，却重若千钧。
他郑重地，仔细地，将它折叠好，放入胸口的内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政委，请放心。”
林浩的声音不高，却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宣誓。
“‘龙裔兄弟会’的宗旨，就是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
“这份清单，我们会尽全力满足。”
“你们要一个工业体系，我们就给你们一个工业体系！”
“你们要一个崭新的时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刚，扫过已经彻底呆住的李云龙，最后望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我们就给你们一个，崭新的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