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被窑洞外的喧哗打断。
赵刚走出窑洞,正看到几个战士围着一口大锅哄抢。
张大彪拎着个铁皮罐头,正拿刺刀往几个相熟的排长碗里多分肉。
另一些战士,则眼巴巴地看着,碗里只有黑乎乎的窝头。
不远处,还有两个兵,正拿着缴获的鬼子匕赌大小,吵得面红耳赤。
赵刚的脸色,沉了。
他大步走过去,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住手。”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新来的“白面书生”
身上。
“缴获物资是全团的公共财产,必须统一入库,按需分配。
谁给你们的权力私分的?”
赵刚的目光扫过张大彪,又钉在那几个赌博的士兵身上。
“战时条例,聚众赌博,该当何罪?”
张大彪脸上挂不住了,嘟囔道:“这是团长默许的,弟兄们拿命换来的……”
“团长默许,也不行!”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严厉如铁。
“军有军法,国有国法!
从今天起,我作为政委,将负责部队的纪律整顿。
所有缴获,一律上交!
谁敢私藏,军法处置!”
李云龙黑着脸跟了出来,正好听见这番话。
当着全团的面,他的脸火辣辣的。
“赵刚!”
李云龙吼道。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老子的兵,打了胜仗,吃块肉怎么了?你一来就要砸大家的饭碗?”
“我不是砸饭碗,我是在立规矩!”
赵刚转身,毫不退让地迎上李云龙的目光。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你这样带兵,今天能打胜仗,明天就可能因为分赃不均,自乱阵脚!
这不是一支革命的军队该有的样子!”
“老子就这副样子!”
李云龙的火气被彻底点燃,他指着赵刚的鼻子。
“你少给老子扯这些大道理!
在新一团,我李云龙的话,就是规矩!”
全团的干部战士,都围了过来,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自己的团长,和一个刚来的政委,像两头顶了牛的公牛,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气氛僵到极点。
最终,是赵刚先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冷冷地扫了周围一圈,然后转身离开。
那一天,战士们私底下给新政委起了个外号。
“阎王爷”
。
敬他,也怕他,更疏远他。
赵刚在团里走动,战士们要么低头绕开,要么立正敬礼,然后迅跑掉。
他试图找人谈话,得到的永远是“报告政委,俺不识字”
,或者“俺要去训练了”
。
他像一颗被投进油锅里的水珠,被整个新一团排斥在外。
夜深了。
李云龙的窑洞里,传来一声瓷碗碎裂的脆响。
张大彪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李云龙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他娘的!
他娘的!”
他低声咆哮,一脚踹在桌腿上。
“规矩?条例?老子带着弟兄们在阎王殿门口抢食吃的时候,他赵刚在哪?他在课堂上看那些狗屁不通的书!”
“这是给老子派了个政委?这是给老子派来一个祖宗!”
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住张大彪。
“去!
告诉旅长!”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领章,狠狠摔在地上。
“这个团长,他爱让谁当谁当!
老子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