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不散招待所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
陈净推门而入时,立刻感受到了十几道审视的、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主位上的李云亭面沉似水,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纸,仿佛那不是一张电费单,而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陈净同志,请坐。”
李云亭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陈净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我们调查组在封存的‘麒麟计划’园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数据。”
李云亭将那张电费单轻轻推到桌子中央,“园区封存三周,但每天依然有巨额的、并且极其稳定的电力消耗。
陈净同志,你作为总负责人,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些电,都去哪儿了?”
图穷匕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陈净,等待着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陈净的目光落在电费单上,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无奈,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承认,这是我的问题。”
他抬起头,迎向李云亭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种“终于还是被现了”
的坦然,“李书记,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汇报。
这是我个人的、违反纪律的行为。”
他没有辩解,而是先一步将行为定性为“违纪”
,主动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帽子。
这一手以退为进,瞬间让调查组准备好的雷霆攻势,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李云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说下去。”
“‘祝融’项目虽然失败了,但在最后一刻,我们抢救出了一部分核心服务器的硬盘数据。”
陈净的声音低沉而诚恳,“那是海量的、包含了整个项目从开始到失败所有过程的原始数据流。
我认为,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我们失败的真正原因,甚至可能……隐藏着通往成功的另一条路。”
他环视众人,语气中透出一股不甘与执拗:“我不甘心!
国家数百亿的投入,上千名科研人员几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变成一堆废铁和一纸失败报告!
所以……我擅自做主,将园区内那组用于数据模拟的级计算机集群,保持了最低限度的运行。”
“我抽调了十几名最核心的、绝对可靠的数据分析员和软件工程师,”
他继续说道,“让他们组成一个秘密攻关小组,日夜不停地对那些‘失败数据’进行建模、分析和反向推演。
我想把这次失败,变成下一次成功的垫脚石。
那些稳定的电耗,就是算集群和配套的冷却系统所消耗的。”
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技术专家吴工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些许的敬佩。
从技术角度看,陈净的解释合情合理。
算集群确实是电老虎,而且为了维持稳定运行,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电和散热。
他所描述的数据抢救和反向推演,也是科研领域遭遇重大失败后,一种常见的、也是极其必要的“复盘”
手段。
“所以,那近千名专家,并不是你说的‘休整式学习’?”
李云亭的声音依旧冰冷,他抓住了陈净话语中的另一个破绽。
“大部分人确实是。”
陈净坦然承认,“我不能让所有人都背负着这种压力。
只有最关键的十几个人,被我留了下来,对外则宣称他们也被外派交流了。
李书记,我承认我欺骗了组织,违反了程序。
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但我的初衷,真的是想为国家挽回一点损失,保留一点火种。”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戴罪立功”
却“用错了方法”
的年轻干部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这一下,连李云亭都感到有些棘手了。
如果陈净说的是真的,那他的行为虽然违纪,但其心可嘉。
在项目惨败的背景下,这种“不抛弃、不放弃”
的精神,甚至值得肯定。
如果调查组揪着这点不放,反而会显得不近人情,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