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志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陈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客厅里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良久,他才缓缓地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学者的沉静,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陈书记,请坐。
陆远,你也坐下。”
陈净和陆远依言坐下,腰板挺得笔直。
“陈书记,你刚才的话,说得很好听,很动人。”
林承志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但我们搞科研的,见过太多画大饼的人,听过太多豪言壮语。
今天你在这里,明天你高升了,项目换个领导,说停就停。
这种事,我见得还少吗?”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所有“政府扶持项目”
最核心的痛点——政策的延续性。
陆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陈净却面色不改,他知道,这是老先生的考验,更是老先生的期盼。
他必须给出一个无法被驳倒的答案。
“林老,您说得对。
人治的风险,我们必须规避。”
陈净的语气诚恳而坚定,“所以,我在荆州做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某一个项目,而是一个‘生态’。”
“先,荆州未来科学城的十亿产业基金,并非由我个人或市政府直接掌管,而是委托给了国内最顶尖的专业基金管理团队。
它的运作有明确的章程和法律监督,投资‘芯创科技’,将以正式的法律文书签订,明确双方的权利与义务。
无论未来谁是市委书记,这份合同都具备法律效力。”
“其次,‘芯创科技’并非孤立存在的。
我正在打造的,是一个上下游联动的产业链。
从马东团队的传感器芯片设计,到未来可能引进的封测厂、材料厂,光刻机是这个产业链最核心的‘心脏’。
动了它,等于动了整个荆州未来十年的工业根基。
任何一个继任者,只要他还想对荆州的历史负责,就不敢轻易动这个‘心脏’。”
“最后,”
陈净看着林承志的眼睛,声音微微放低,却带着千钧之力,“我向您坦白,我个人确实有政治上的抱负。
但我更清楚,在今天这个时代,要想走得更远,靠的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实打实的政绩。
在荆州这片土地上,造出一台属于我们自己的高端光刻机——这就是我的‘政绩’,是我愿意赌上一切去实现的政治理想。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它就是我的头等大事;就算我将来离开了,这座‘丰碑’也必须立住,因为那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
他没有回避自己的政治动机,反而将其与项目深度绑定,化作最坚实的承诺。
这番坦诚,远比任何空洞的保证都更有说服力。
林承志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他浑浊的眼中,那团重新燃起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官员身上,罕见的将政治抱负、城市展与国家战略融为一体的宏大格局。
他看到了一个实干家,用制度设计、产业布局和个人前途,为这个风险极高的项目,上了三重无法撼动的保险。
“好……好一个‘刻着我的名字’!”
林承志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多年的沉稳在这一刻被激动所取代,“我们国家,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年轻干部,何愁‘卡脖子’之痛!”
他再也坐不住了,转身快步走进了书房。
陆远看着老师激动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稳如泰山的陈净,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选择追随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片刻之后,林承志抱着一个沉重的、边缘已经磨损的木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咚”
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吹开上面的一层薄灰,神情庄重地打开了它。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叠码放得整整齐齐、已经泛黄的手稿和笔记。
“陈书记,陆远。”
林承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里面,是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光刻机领域所有的研究笔记、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