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长安街某座戒备森严的大院内。
一间古朴典雅的办公室里,紫檀木的办公桌后,一位面容威严、头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静静地听着钱振华的汇报。
他就是钱振华口中的“王部长”
,国家部委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高建军背后真正的靠山——王宗明。
钱振华站在办公桌前,额头沁着细汗,详细复述了在湖洪县遭遇的一切,不敢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因为他知道,任何欺骗在这位老领导面前都毫无意义,只会招致更严厉的后果。
高建军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完汇报,王宗明没有像他们预想中那样勃然大怒。
他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老式座钟出的轻微摆动声。
“舆论为剑,民意为盾,裹挟大势,逼宫上位……”
王宗明放下茶杯,缓缓说出十六个字,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钱振华和高建军的心上,“这个陈净,不是愣头青,是条小泥鳅……不,是条懂得如何借浪翻身的过江龙。”
“部长,是我轻敌了。”
钱振华躬身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
“不要。”
王宗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现在,谁动湖洪,谁就是和民意过不去,谁就是不支持地方改革创新。
新华社的记者还在那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放大镜下。
这个时候再用强,是蠢货才干的事。”
高建军忍不住抬头,急道:“王叔,那我们的稀土矿……”
“急什么?”
王宗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既然他不‘情’,我们就让他‘愿’。
他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想让上面知道吗?那就让他闹,我倒想看看,他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接得住来自京城的风浪。”
王宗明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他以为把事情捅到天上去,就能赢?太天真了。
天上的云,也是分颜色的。
他借来的东风,未必就会吹向他。”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老李吗?我是宗明……对,有个事请你帮个忙。
关于湖洪县那个‘模式’,最近可能会有些声音出来。
你们政策研究室,也提前关注一下,从央地关系、国有资产管理条例的角度,出一份严谨的、专业的分析报告……对,要客观,要全面,尤其要强调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和防止流失……”
挂断电话,王宗明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阳谋?那就用阳谋来对付。
你打你的民意牌,我打我的政策牌。
看看最后,是民意大,还是规矩大。
……
湖洪县。
送走了“瘟神”
,县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陈净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知道,钱振华的暂时退却,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他趁热打铁,一方面亲自坐镇,督促新公司的筹建工作,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另一方面,他频繁地召集那十一位工人代表开会,向他们通报最新的进展,解释当前的困境,倾听他们的意见。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给他们股份,更是要培养他们的“主人翁”
意识。
他深知,这股由数千个家庭拧成的力量,才是他最坚实的底牌。
这天中午,陈净正在钢厂的食堂里,和几个老工人代表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四菜一汤。
“陈书记,你说,京城来的大领导,真的会同意我们的法子?”
白苍苍的老钳工,也是监督委员会的主任,有些担忧地问道。
陈净夹了一筷子青菜,笑着说:“王大爷,您放心。
咱们这个法子,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百姓,中间还能让企业展,是三方共赢的好事。
好事,国家没有理由不支持。
他们现在只是需要时间研究研究,毕竟是新事物嘛。”
他用最朴素的语言,安抚着众人的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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