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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之路,并非总是湖光山色。
越靠近宋金交界,景象便愈触目惊心。
他们亲眼见到金兵巡逻队纵马踏毁农田,强征粮草,稍有反抗的村民便遭鞭挞囚禁。
他们也见过流离失所的南宋百姓,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眼中满是惶恐与麻木。
昔日作为小王爷,完颜康对这些或许有所耳闻,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那些被欺压者绝望的眼神,与他记忆中母亲包惜弱最后的眼神,隐隐重叠,刺痛着他的心。
一次,他们路过一个刚被小股蒙古游骑劫掠过的村庄,断壁残垣间,哭声不绝。
一个瘦小的男孩抱着死去的母亲,眼神空洞。
完颜康站在废墟前,沉默了许久,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低声念着,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羞愧,更有一种决绝,“这‘完颜’二字,沾满了血污和耻辱。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完颜康,只有杨康。
我身上流的是汉人的血脉,我是杨家将的后人!”
他转向李莫愁,眼神坚定,仿佛完成了一场重要的自我洗礼。
李莫愁看着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褪去了最后的浮华与迷茫,真正开始成长。
进入南宋疆域后,气氛明显不同。
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国势的衰弱和底层百姓的艰辛,但至少没有了异族铁蹄的直接践踏,市井间多了几分属于汉家儿女的烟火气与秩序。
两人一路行来,杨康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民生,思考时局,言谈间少了纨绔之气,多了几分沉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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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江南一座颇为繁华的城池——临安府。
作为南宋行在,临安城虽不及昔日汴梁,却也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运河上舟楫往来,一派繁华景象。
两人寻了间清雅的客栈住下。
安顿好后,杨康见城中商业兴盛,便对李莫愁道:“莫愁,我们盘缠虽还有些,但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
我看这临安商业繁盛,想看看有无合适的营生,或许可以立足。”
经历了巨变,他深知钱财与立足之地的重要性,不再是那个挥金如土的小王爷。
李莫愁对此并无异议,她本也需暗中留意傀儡人的进展,便随他一同在城中闲逛,实则暗中感应。
行至一处热闹的街市,见一家名为“锦绣阁”
的绸缎庄前围了不少人,似乎在进行一场大型交易。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年约二十许的年轻公子正在指挥若定,他面容俊雅,眼神精明却不令人反感,言谈举止从容自信,隐隐是众人的中心。
“……这批苏绣,花色乃最新图样,运往海外,必能获利数倍。
沈某已与泉州市舶司打好招呼,诸位若有兴趣,不妨入股,风险共担,利益均沾。”
那年轻公子声音清朗,条理清晰。
杨康驻足观看,他自幼耳濡目染,对经商之道并非一无所知,此刻听得这公子谈论海外贸易,思路新颖,魄力不小,不由生出几分兴趣。
李莫愁的目光也落在那年轻公子身上,意识中已收到系统提示:【乙级傀儡人“玉清”
(身份:临安府富沈万山嫡长子,沈玉清)已识别。
】
就在这时,沈玉清似乎感应到什么,目光朝这边扫来,与李莫愁有瞬间的对视。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察觉的恭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与客商交谈,但交谈的间隙,却状似无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靠近了些。
待与客商谈妥,众人散去后,沈玉清这才踱步过来,对着杨康和李莫愁拱手一笑,态度自然亲切:“二位面生得很,是初到临安吧?在下沈玉清,家中做些小生意。
方才见二位气度不凡,尤其是这位兄台,似乎对商事颇有见解?”
他这话主要是对杨康说,目光坦诚,带着商贾特有的热络,却又不过分谄媚。
杨康见对方主动搭话,且举止得体,便也还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