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混混也跟着狐假虎威,七手八脚地将摊位前还在挑选野猪肉的顾客强行推开,那些顾客被吓得不轻,敢怒不敢言,只能嘟囔着躲到一旁。
被称为梁爷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件洗得有些白却打理得极为平整的中山装,迈着沉稳的步伐,眼神阴鸷,所到之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陈云淡定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所谓的梁爷,只见对方周身散着一股久居上位、颐指气使的气场,看着倒是颇有几分架势,不过陈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人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待会儿一试便知。
梁爷踱步到陈云摊位前,目光落在色泽鲜亮的野猪肉上,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伙子,这是一整头野猪肉?”
陈云神色淡然,轻轻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应了声:“嗯。”
六子此刻站在梁爷身侧,有了靠山撑腰,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呵斥道:“放肆!
梁爷问你话呢,你就这么回话?懂不懂规矩!”
梁爷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扬了扬手,六子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乖乖退到一旁,只是脸上仍挂着一丝不甘与怨愤。
“小伙子,今儿个是咱俩头一回打交道,我梁春虽说在这宜春黑市有些威望,可向来不喜欢仗势欺人。”
梁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捏起一块野猪肉,放在鼻尖嗅了嗅,“你今儿个把我手下兄弟揍了,这事儿要是就这么算了,往后我在兄弟们跟前可没法交代。
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不然可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梁春脸上虽挂着笑,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狠劲,言语看似客气,实则步步紧逼,给陈云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陈云抬眼对上梁春的目光,心里暗自估量,这位梁爷举手投足间透着股老练与沉稳,绝非六子那帮草包能比,怕是在这黑市摸爬滚打多年,积攒了不少人脉与势力。
再瞧他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表盘锃亮,表带泛着金属光泽,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块这样的手表得一百五十元左右,普通工人得攒上大半年工资才买得起,足以见得梁春在这黑市的地位不一般。
“梁爷,我来这黑市摆摊,也不是头一回了。”
陈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些,“之前从没听说过还有收保护费这规矩。
咱都是平头老百姓,养家糊口不容易,我也不想惹是生非。
今天要不是这位六哥咄咄逼人,非得让我交双倍保护费,我也犯不着跟他起冲突。”
陈云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点明了事情的起因,又表明了自己并非主动挑事之人。
六子一听陈云这话,气得满脸涨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可眼睛余光瞥见梁春依旧神色平静,未置可否,只能强忍着怒火,憋屈地站在原地,那模样就像一只被拴住的恶犬,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敢轻易作。
“小伙子,听你这话,是没听过我梁春的名号?”
梁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可那眼神里却毫无笑意,反倒透着丝丝寒意,“在这宜春黑市,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陈云心里明白,看来今日这事儿想要轻易和解,怕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挺直了腰杆,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梁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