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光阴,在沐兮周旋于张公馆的压抑、霞飞路公寓的算计、以及各方势力若有似无的“关怀”
中,悄然流逝。
表面是静养,内里却是从未停歇的暗潮汹涌。
直到这夜,何景带着一身露水与寒意归来,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肃。
“小姐,‘鸦’的身份,查到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窗外沉沉的夜色,也怕惊动这一个月来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静。
沐兮正对窗临帖,闻言,笔尖一顿,饱满的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模糊的阴影。
她缓缓放下笔,没有回头:“说。”
“顾稷申。
南京政府任职,位置关键,手握实权,人称‘顾公’。”
何景吐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正是周复明当初与那位徐代表提及之人。”
“两年前的码头大火,以及近期‘特殊器材’的转运,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权限极高,指令直通岩井公馆上层。”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而过。
顾稷申。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沐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果然是他。
一个远在南京,手却足以搅动上海滩风云的大人物。
这样的对手,如同盘踞在云端深处的黑龙,她甚至连对方的鳞爪都难以触及,谈何报复?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沐兮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寒光凛冽,如淬火的刀锋。
她走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团墨渍,将其抹得更开,如同她此刻心中弥漫的、无声的杀意。
“我们动不了他。”
她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无论是她,还是她目前能借助的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直接撼动这座大山。
何景沉默颔,这也是他面色如此凝重的原因。
但沐兮的指尖停在了那团污迹的边缘,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直接动不了,那就借别人的手去动。”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穿透这上海的繁华与腐朽,直抵那座钟山脚下的权力中心。
“顾公位高权重,他的敌人,只会比朋友更多。”
她缓缓说道,脑中飞过滤着所有已知的信息碎片,“尤其是在南京,那座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派系倾轧和权力斗争。”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成型。
她不需要亲自出手,她只需要点燃一根引线,将一颗足够分量的炸弹,巧妙地、不露痕迹地,送到顾稷申的政敌手中。
而这份“礼物”
,必须是确凿的、能一击致命的证据。
她想起来自沈知意情报网的那些碎片,想起江予哲他们找到的关于普德药房的线索,想起周复明与“特殊器材”
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
那批已被她确认的、进行活体实验的生化毒气装置部件。
“何景,”
她眼神锐利地看向他,“把我们手上所有关于‘特殊器材’最终用途的证据——尤其是它们与日本岩井公馆‘杉计划’的关联,以及所有能指向顾稷申批准或许可这些物资转运的蛛丝马迹,全部整理出来。”
“要干净,要看不出来源。”
“小姐,您的意思是?”
何景心下一凛。
“找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把这些东西,‘送’给南京城里,最想扳倒顾稷申的那位大人物的桌上。”
沐兮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记得,要做得像是那位大人物自己的手下费尽千辛万苦查到的,我们……从未出现过。”
这是一步险棋。
一旦操作不当,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但这也是唯一可能伤及“鸦”
的棋。
“那周先生那边……”
何景迟疑道。
周复明与顾稷申合作密切,此举必然严重波及他。
沐兮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有恨,有利用,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牵连。
但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为冰冷的决心。
“波及?”
她轻轻重复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