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死寂。
是他手中那枚一直被他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的、质地温润无比的羊脂白玉扳指,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细微却狰狞的裂痕。
玉石内部完美的结构被强行破坏。
可他脸上的笑容,甚至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那声碎裂与他无关,仿佛他指间传来的刺痛只是幻觉。
放心?
他怎么可能放心!
怎么可能!
!
他的兮儿,他视若生命、不容任何人染指的珍宝,此刻正留在另一个男人的地盘上。
被另一个男人的势力所包围!
穿着另一个男人为她准备的贴身衣物,躺在那张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象征着绝对占有和权力的床上!
或许……此刻正被那个粗鲁的、只懂得舞刀弄枪的武夫,以“照顾”
为名,近距离地触碰、审视,甚至……
一想到任何可能的画面,哪怕只是想象张彦钧可能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一股足以焚毁天地、撕裂他所有理智与伪装的嫉妒和暴戾。
就如同千万条带着毒刺的藤蔓,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狂滋生、缠绕、勒紧他的心脏!
那窒息般的痛苦,混合着一种被侵犯、被掠夺的极致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
张彦钧……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将他的光、他的唯一,圈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打着保护的旗号,行占有之实?!
可他不能做什么。
至少,在明面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张彦钧是沐兮目前“名正言顺”
、公告天下的未婚夫,是手握重兵、权倾一方的实权军阀,是连租界洋人都要忌惮几分的“上海王”
。
他沈知意,即便掌控着再庞大的地下情报网络,拥有再阴狠毒辣的手段,在明晃晃的枪杆子和政治势力面前,也无法公然与张彦钧的军队正面抗衡,无法冲进张公馆去强行要人。
这种明知道她在何处、处于何种境地,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力感,如同世间最腐蚀性的毒药,一点点、缓慢而残忍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比玉石碎裂更甚千百倍的痛苦。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那枚出现了致命裂痕的羊脂玉扳指,无声地滚落在铺着深紫色厚绒的桌面上,那一道白痕在绒布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拿起旁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仔细擦拭着。
仿佛要抹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也仿佛在抹去刚才那一瞬间失控的证据。
所有的嫉妒、愤怒、几乎要冲垮堤坝的疯狂杀意,都被他强行压制、压缩,深深地摁回那副温文尔雅、无懈可击的皮囊之下,沉淀为更加幽深、更加冰冷、也更加危险的黑暗能量。
既然暂时动不了张彦钧,动不了那个此刻正拥有着她、触碰着她的人。
那么,总有人要为今晚这件事付出代价。
总有人,要成为他这无处泄、几乎要将他自身点燃的滔天怒火的祭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下方几乎要缩成一团的下属身上,语气甚至比刚才变得更加温和、更加轻柔了,如同春夜里最和煦的风:“之前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关于那几个胆大包天的渣滓,有结果了吗?”
下属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干涩,连忙回道:“回先生,已基本查明。”
“当日直接参与街头抓捕、并且……并且可能对沐小姐有所冒犯的,是侦缉队行动科的王三、李麻子,还有负责开车堵截的赵秃子。”
“直接下令的是他们的队长王满囤。”
“据我们安插的内线确认,王满囤在行动前约一刻钟,确实接到过日本宪兵队涩谷大尉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内容不详。”
“另外,王满囤最近在闸北新纳了一房姨太太,似乎很得他欢心……”
“这些就够了。”
沈知意轻轻抬起手,用那方雪白的手帕做了一个优雅的、打断的手势,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显得更加温和无害,却让下方下属感到一股寒气直接从尾椎骨窜到了天灵盖,毛骨悚然。
他不需要知道背后是否还有周复明的影子,或者日本人的更深层意图。
那些是棋手,是隐藏在幕后的操控者,暂时还动不得,需要更长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