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织,将法租界边缘的仓库区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昏黑里。
铁皮屋顶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完美掩盖了两道悄无声息滑入阴影中的身影。
沐兮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雨水打湿了她的额,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她身边,何景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寂静,唯有在目光扫过她时,才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他们此行目标并非上次那批致命的“特殊器材”
——那已被严密转移——而是周复明另一处仓库里可能存放的、与沐家海外资产流转相关的账目线索。
何景用特制的工具无声撬开侧门锈蚀的锁舌,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工业油脂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库内部堆满了巨大的木箱和帆布覆盖的货堆,形成一片幽深而压抑的迷宫。
沐兮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借着货堆的掩护向深处摸去。
空气凝滞,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噪音和彼此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何景始终领先半步,身体微侧,将沐兮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度,他的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突然,就在沐兮试图用小手电照亮一个箱唛时,远处传来一声粗鲁的喝问:“谁在那儿?!”
紧接着是拉枪栓的清脆声响。
暴露了!
“走!”
何景低喝一声,猛地抓住沐兮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扯。
几乎同时,子弹呼啸着击打在他们刚才位置的木箱上,碎屑飞溅!
黑暗中立时响起更多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手电光柱胡乱扫射而来。
周复明的人比他们预想的更多、更警觉!
“这边!”
何景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拉着沐兮在货堆间疾奔。
沐兮的心跳如擂鼓,肺部因急促的奔跑和紧张而灼痛,但她强迫自己跟上他的步伐,信任他每一个方向的转换。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
何景猛地将沐兮推向一个巨大的机械底座后方,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覆在她身上。
那一刻,两人贴得极近,沐兮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透过湿衣传来的滚烫体温,也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硝烟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如同冬日松针般冷冽的气息。
何景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肩背,将她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上,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沐兮的脸颊被迫埋在他颈侧,那强健脉搏的跳动一下下撞击着她的感官。
在这生死一线的逼仄空间里,这种毫无缝隙的贴近奇异地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何景的呼吸喷在她耳廓,灼热而急促。
在这极致的紧张和亲密的禁锢中,一段遥远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雨夜,他因为任务失败被责罚,浑身湿透、着高烧蜷缩在沐宅后院柴房的角落,几乎以为自己会那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是年仅十二岁的沐兮,偷偷揣着一块热乎的桂花糕和一件旧棉袄找到他,用那双柔软的小手笨拙地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污渍,把棉袄裹在他瑟瑟抖的身上。
“何景,你要好好的。”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爹爹说,你以后是要保护我的人呢。”
那一刻的温暖,对于从小在乞丐窝里挣扎求生、如同野狗般的他而言,近乎奢侈,像一道劈开永夜的光,被他牢牢刻进了骨血里。
从那时起,守护她,就成了他生存唯一的意义和全部的情感归依。
此刻,怀中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她变得复杂、冰冷、满怀仇恨,甚至不惜利用一切。
可对他来说,她依然是那个在雨夜里给予他温暖和生存意义的小小姐。
保护她的欲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外面的搜索声和叫骂声逼近。
“不能等了。”
何景在她耳边极低地说,声音因压抑而沙哑。
他稍稍退开,深邃的目光在黑暗中锁住她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跟我冲出去,无论生什么”
“别回头,向西边巷口跑,我们的人接应。”
沐兮用力点头,指尖因用力而掐入掌心。
何景猛地起身,同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