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内的气氛依旧热烈,华尔兹的旋律悠扬流淌,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将每个人的笑容都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
沐兮重新挽住张彦钧的手臂时,能感受到他肌肉微微的紧绷,显然副官已低声汇报了露台上的短暂一幕。
张彦钧并未立刻作,只是垂眸扫了她一眼,目光深沉难辨。
他习惯了掌控,任何脱离掌控的苗头都会引起他本能的警惕和不悦。
沐兮低眉顺眼,指尖在他臂弯里微微蜷缩,扮演着受惊后寻求安抚的角色。
就在这时,沈知意去而复返。
他脸上已重新戴好了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时更完美几分。
他端着一杯新斟的香槟,步履从容地穿过人群,径直向他们走来。
“少帅,兮兮”
他微微颔,语气温和有礼,仿佛方才露台上那瞬间的失态从未生过。
但他的眼神,那层温润的釉质之下,是冰冷的、几乎要裂瓷而出的阴鸷。
张彦钧停下与旁人的寒暄,转过身,军人的挺拔与沈知意的儒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中相接,没有刀光剑影,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沈老板”
张彦钧开口,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方才看沈老板匆匆离去,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是明知故问,带着居高临下的敲打意味。
沈知意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劳少帅挂心,不过是突然想起一笔生意的细节,怕忘了,赶紧去吩咐了下面的人一句”
他轻巧地将话题带过,目光转向沐兮,关切道:“倒是兮兮,方才看你脸色不佳,在露台吹了风,现在可好些了?”
“秋夜寒凉,需得多加注意”
他的话听起来是十足的关怀,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刻意强调“露台”
这个地点,以及她独自一人的“脆弱”
。
沐兮感到张彦钧的手臂肌肉又绷紧了些。
她抬起眼,对上沈知意的目光,轻轻点头:“多谢沈先生关心,好多了”
沈知意笑意更深,却未达眼底。
他忽然向前微倾身体,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说一句体己话,声音压低,却恰好能让张彦钧清晰听到:
“只是兮兮这披肩,似乎沾了点露台的潮气,看着都让人觉得冷”
他说着,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仿佛只是想帮她理一下披肩的流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墨绿色丝绒的边缘时——
“不劳沈老板费心”
张彦钧的手更快一步。
他并未格挡,而是直接揽住了沐兮的腰,将她轻轻往后一带,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他的动作不算粗暴,却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主权意味。
沈知意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的冰冷又深了一层。
“是在下唐突了”
他从善如流地道歉,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看兮兮似乎有些畏寒,想起她小时候便是如此,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总需人多看顾些”
他这话,像是在怀念过去,实则句句都在提醒张彦钧,他沈知意才是一路看着沐兮长大、拥有过去那段他无法介入的时光的人。
这是一种隐晦的挑衅,用温情脉脉的刀锋,切割着张彦钧的神经。
张彦钧下颌线绷紧了一瞬,随即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沈老板倒是念旧。
不过现在,自有我照顾她,不劳旁人操心”
他将“旁人”
二字,咬得略重。
“那是自然”
沈知意从侍者托盘里又取下一杯酒,向张彦钧微微举杯,“少帅雄踞一方,护一人周全自然是轻而易举。
只是…有时风暴来得突然,再坚固的堡垒,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更何况,明珠美玉,总是格外惹人觊觎,需得万分小心,捧在手心里呵护才是,若是粗手粗脚,伤了碰了,岂不令人痛惜?”
他话语带笑,如同好友闲谈,内容却字字珠玑,暗指张彦钧的“粗鲁”
可能伤及沐兮,并暗示觊觎者众,他张彦钧未必能永远护得住。
两个男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噼啪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