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合作社院坝里的老槐树叶沙沙响。
三秒送走市场监管的工作人员，转身看见六户村民还坐在石凳上，低着头沉默不语——赵二婶的手帕攥得皱，李大叔的烟卷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小林夫妻俩靠在一起，肩膀微微抖。
三秒走过去，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
白天联系种子公司的挫败感还堵在胸口，可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大伙先回去吧，”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补救的事，我再想想办法，明天一早给你们答复。”
村民们抬起头，眼里带着茫然，却也没多问，慢慢站起身往家走。
老王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三秒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说了句“麻烦你了”
，便消失在暮色里。
院坝里只剩三秒一个人，他掏出手机，翻出合作社的台账——上面记着每户的种植面积、往年平均产量，还有今年玉米的市场价。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计算：老王家五亩地，往年亩产一千二百斤，今年市场价一块二一斤，三成产量与正常产量的差额，再加上种子、化肥的成本，损失差不多得四千块；赵二婶三亩地，损失近三千；李大叔两亩地，两千出头……六户加起来，总共一万八。
这个数字像块石头压在三秒心头。
他摸了摸胸口——贴身的口袋里装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攒了三年的积蓄，本来打算用来翻新家里的老房子，给父母换个宽敞点的卧室。
可现在，看着台账上的数字，他没半分犹豫，起身往家走。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厨房煮玉米粥，看见他进来，笑着招手：“快洗手，粥马上好，还煮了你爱吃的咸蛋。”
三秒没应声，走到卧室里，从衣柜最底层的箱子里翻出银行卡，又找出身份证，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干啥去？粥都要好了。”
母亲追出来，看着他手里的银行卡，脸色变了变，“你拿这卡干啥？不是说好了，这钱留着翻新房子吗？”
三秒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放软：“妈，合作社有六户社员买了假种子，地快绝收了，家里都等着玉米钱过日子。
我想先把这钱取出来，给他们补损失，房子的事，再等等。”
“啥？”
母亲的声音提高了些，手里的锅铲“当啷”
掉在地上，“那是你攒了三年的钱！
你自己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现在要全给别人？他们自己买假种子上当，凭啥要你掏钱补？”
“妈，他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省点钱。”
三秒走过去，捡起锅铲递给母亲，“合作社是咱们一起办的，一户有难，总不能看着不管。
要是他们过不下去，合作社散了，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房子晚两年翻新没事，可他们要是没了玉米钱，孩子学费、老人医药费都没着落，这日子咋过？”
母亲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她知道儿子的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年办合作社，他也是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买农具、修水渠，现在遇到这事，他肯定不会不管。
“你这孩子……”
母亲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钱你拿去，可你自己得留着点，别到时候自己有事，连个应急的钱都没有。”
三秒点点头，心里暖得颤。
他抱了抱母亲，转身往镇上的银行跑——赶在银行关门前，把一万八块钱全取了出来，厚厚的一沓现金，用报纸包了三层，揣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三秒就拿着钱往合作社走。
刚到院坝，就看见老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刚煮好的玉米，看见他来，赶紧迎上去：“三秒，我煮了点玉米，你吃点垫垫肚子。”
三秒接过玉米，拉着老王往院里走：“不用吃了，你先坐，我把其他几户叫过来，有事跟大家说。”
他掏出手机，给赵二婶、李大叔他们打电话，没半小时，六户村民就全到齐了。
看着大家坐好，三秒把怀里的报纸包放在石桌上，慢慢打开——一沓沓现金整齐地摆着，晨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
村民们都愣了，赵二婶忍不住问：“三秒，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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