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玉米叶上的露珠照得亮,老王蹲在自家地埂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黄的玉米苗叶片,指腹蹭到卷边的叶尖,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似的缩回手。
陈老五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张技术员留下的检测报告,纸角被捏得皱,刚才会上农户们紧张的议论声还在耳边绕,此刻却只想听老王把没说透的话讲明白。
“老王,张技术员的报告写得清楚,你这苗就是种子不行。”
陈老五蹲下身,把检测报告递到老王面前,指着“种子品种不符,疑似劣质淘汰种”
那行字,“你昨天只说买了路边的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放着合作社的好种子不用,偏要去买来路不明的?”
老王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抖,双手在膝盖上蹭来蹭去,沾了满手的泥也没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是……是为了省点钱。”
“省钱?”
陈老五皱起眉,“合作社的‘金穗3号’一斤才五块,还能享三成补贴,你十斤种子才花三十五块,这还贵?”
“我……我想多种两亩。”
老王突然抬起头,眼里红通通的,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我家老婆子上个月查出腰间盘突出,住院花了不少钱,俩娃在城里上学还要交学费。
开春时我瞅着合作社的地不够种,就偷偷在村后荒坡开了两亩地,想着多种点能多收点,可合作社的种子按人头分,我没法多领,就……”
陈老五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老王家境不好,却没想到难到了这份上。
村后那片荒坡他知道,石头多、土又薄,往年没人愿意种,老王居然偷偷开了地,还为了这两亩地动了买私种的心思。
“你开荒坡怎么不跟合作社说?”
陈老五的语气软了下来,“合作社去年刚申请了荒地改造补贴,你要是说了,咱们能一起把地整好,种子也能按实际种植面积申请增补,哪用得着你自己瞎琢磨?”
“我怕……怕你们说我多事。”
老王低下头,声音又小了下去,“我想着自己悄悄种,等收了玉米能多攒点钱,就没敢说。
那天我去镇上买化肥,在农贸市场门口看见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摆着个小摊子,地上铺块红布,上面摆着几袋种子,还挂着个‘级高产玉米种’的牌子。”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田埂上的土:“那男人说他的种子是‘进口改良种’,比‘金穗3号’亩产高三百斤,一斤才三块五,比合作社的便宜近一半。
我算了算,两亩地要二十斤种子,买他的能省三十多块,还不用跟合作社开口要种子,就……就买了二十斤,把合作社分的十斤藏在粮仓里,荒坡的两亩和自家的三亩,全种了这私种。”
“你就没想想,这么便宜的种子能靠谱?”
陈老五又气又心疼,“你种的时候没现不对劲?比如种子芽率低,或者苗长得慢?”
“芽的时候挺好的,我还以为捡着便宜了。”
老王的声音带着懊悔,“可过了半个月,苗就开始不对劲了——先是荒坡那两亩的苗长得慢,后来自家三亩的也跟着黄,我才慌了。
我去镇上找那个卖种子的,可农贸市场门口早就没人了,问旁边摆摊的,都说不认识那个黑夹克男人,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说着,突然用拳头砸了下自己的大腿:“我真是糊涂!
我想着省点钱,结果现在五亩地的苗都这样,别说高产了,能不能收成都不一定。
我老婆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急得睡不着觉……”
陈老五拍了拍老王的后背,没说话。
他能理解老王想省钱的心思,可这糊涂账算得实在让人揪心——为了省三十多块钱,赌上五亩地的收成,值吗?可话到嘴边,看着老王懊悔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只会让老王更难受。
“你藏起来的合作社种子呢?”
陈老五话锋一转,“现在补种虽然晚了点,但荒坡那两亩地土薄,苗长得慢,要是赶紧换种,说不定还能有点收成。”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亮:“还在粮仓里!
我用塑料袋裹着,放在粮囤底下,没受潮!”
“那赶紧去取!”
陈老五站起身,“我让老李跟你去,把荒坡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