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坡的晨雾还没散,三秒就骑着自行车到了陈老五家门口。
车后座绑着两个空布袋,车把上挂着水壶和两个菜窝头——这是他们今天的干粮。
陈老五早就候在门口,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衫,裤脚扎得紧实,手里攥着顶旧草帽,眼睛里满是急切,倒比平时早醒了两个钟头,连早饭时都没敢碰桌角的咸菜,就怕耽误赶路。
“走吧,先去东边的李村,听说李老栓家去年红豆收得多,说不定能匀点。”
三秒跨上自行车,回头对陈老五说。
陈老五赶紧应声,小跑着跟在旁边,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他心里清楚,多耽误一刻,找到种子的希望就少一分,明年合作社的红豆播种就多一分风险。
山路不好走,自行车骑得颠颠晃晃,车轮子碾过石子路,出“咯噔咯噔”
的响。
陈老五跟在后面,草帽戴在头上,却遮不住额头上的汗。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可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贴在布衫上,黏得难受。
他不敢放慢脚步,眼睛盯着三秒的自行车后座,心里一遍遍盘算:李村能有种子吗?要是没有,下一个村去哪里?要是都没有,该怎么办?
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到李村。
李老栓家在村头,院子里晒着玉米,黄灿灿的铺了一地。
三秒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喊了声“老栓”
,李老栓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装着玉米粒的簸箕。
“三秒啊,咋这早来?”
李老栓放下簸箕,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坐。
“不坐了,老栓,跟你打听个事。”
三秒开门见山,“你们家去年收的红豆,还有剩的吗?我们合作社的种子豆遭了点灾,想跟你匀点。”
李老栓一听,皱了皱眉:“红豆啊?别提了,去年秋天雨水多,红豆收得少,自家留的种子刚够明年种,哪还有多余的?你们咋不早说,前阵子邻村的王庄来问,我也没匀给他们。”
陈老五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刚想说点什么,三秒又问:“那你知道哪个村还有余粮吗?不管多少,我们都要。”
李老栓想了想,摇头:“难啊,今年各村的红豆收成都一般,能留够自己种的就不错了。
你们要不往西边的赵村问问?赵老根家有片山地,种的红豆倒是没遭灾,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卖。”
“行,谢了老栓!”
三秒拉着陈老五,转身就往赵村走。
陈老五跟在后面,脚步有点沉,心里的希望又灭了一半。
从李村到赵村,又是一个多钟头的路。
山路更陡了,自行车骑不了,三秒只能推着走,陈老五就帮着扶着车把,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只听见脚步声和喘气声。
到了赵村,找到赵老根家,结果还是让人失望——赵老根家的红豆是收得多,可早就答应给城里的亲戚当特产,一袋都没剩。
“咋办啊三秒?”
从赵老根家出来,陈老五的声音都带了颤,“这都跑了两个村了,连一粒种子都没找到,要是再找不到,明年可咋播种啊?”
三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喝了口水壶里的水,递给陈老五:“别急,再去南边的张村看看。
张村的张建国,跟我爸以前是老战友,他家种红豆有经验,说不定能有办法。”
陈老五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去,稍微压下了点焦虑。
他点点头:“走,去张村!
就算走到天黑,我也得把种子找着!”
从赵村到张村,路更远,还得翻过一座小山。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爬,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皮肤疼。
陈老五的草帽早就被汗浸湿,他却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地往上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种子,不能让合作社失望。
爬到山顶时,两人都累得不行,坐在石头上歇脚。
三秒拿出菜窝头,递给陈老五一个:“先垫垫肚子,还有一半路呢。”
陈老五接过窝头,咬了一口,干得咽不下去,就着水壶里的水慢慢嚼。
他看着山下的张村,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有种子,一定要有。
歇了十几分钟,两人又接着赶路。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可也更危险,陈老五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三秒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