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太阳像块烧红的烙铁,悬在黄土坡的上空,把空气烤得颤。
李大叔蹲在自家三亩土豆地的田埂上,指尖捻起一片蔫的叶子,叶脉里的水分像是被抽干了,一捏就脆。
风刮过坡地,没有带来半分凉意,反倒卷着尘土,扑在他黝黑的脸上,混着额头的汗,在眼角眉梢积成一道道泥痕。
“这鬼天,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完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身后的土屋烟囱没冒一缕烟,老伴早上把最后半瓢水倒进了锅里,熬了点稀粥,现在连刷锅水都得省着,留着浇门口那棵快枯死的老槐树。
这片黄土坡上的庄稼人,靠的就是山脚下那条老水渠活。
水渠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的,顺着山势蜿蜒,把山后的泉水引到各家的地里。
往年这个时候,渠水哗啦啦地流,土豆苗喝足了水,绿油油的能没过脚踝。
可今年不一样,入夏后就没下过一场透雨,山后的泉眼越流越小,半个月前,水渠彻底断流了。
李大叔的三亩土豆地在坡顶,是全村地势最高的地块。
当初选这块地,是因为土层厚,种土豆收成好,可现在,这“高”
反倒成了要命的缺点——渠水断了,低处的地还能靠村民们凑钱买的抽水机从井里抽水救急,他这坡顶的地,抽水机的管子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土豆苗一天比一天蔫。
“爹,我去看看水渠那边有没有水。”
儿子李建军扛着铁锹从屋里出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晒得脱皮的小腿。
他刚在镇上的工地打了半个月零工,听说家里土豆地快旱死了,连夜赶了回来。
李大叔摇摇头:“别去了,昨天我跟你王大伯去看过,渠底都裂得能塞进手指头,泉眼那边就剩个小水洼,连驴都不够喝。”
他站起身,捶了捶酸的腰,目光扫过自家的土豆地,叶子已经从深绿变成了灰绿,有些靠近地边的苗,茎秆都开始黄。
“再旱三天,这苗就彻底死了,三亩地啊,够咱们全家吃大半年的。”
李建军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铁锹。
他知道这三亩土豆对家里的分量,去年收成好,除了留够口粮,还卖了两千多块钱,给他妹妹交了大学学费。
今年要是绝收,妹妹的学费、家里的化肥钱,都没了着落。
两人沉默地站在田埂上,远处传来村民们的争吵声。
李大叔抬头望去,只见村西头的井边围了一群人,手里都拿着水桶、水盆,吵吵嚷嚷的。
“准是为了抽水的事闹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低处那几户人家,昨天就因为谁先抽水的事差点打起来,现在井里的水也少了,矛盾更厉害了。”
正说着,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影从山下往坡上赶,车后座绑着个帆布包,车把上挂着个草帽。
“那不是春花她表哥吗?”
李建军指着那人说。
春花是李大叔的邻居,她表哥叫赵卫东,在镇上的农业站工作,每年都会来村里几趟,给村民们指导种庄稼。
李大叔心里一动,或许赵卫东有办法?
赵卫东把摩托车停在李大叔家的土屋前,摘下草帽扇着风,额头上全是汗。
“李大叔、建军,你们也在看土豆地啊?”
他笑着打招呼,目光却落在蔫掉的土豆苗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旱情比我想象的严重,镇上已经接到好几个村的报告了,农业站正想办法呢。”
“赵同志,你可有啥办法救救这些苗?”
李大叔急忙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
赵卫东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土豆苗的根须,又扒开土块摸了摸土壤的湿度,站起身说:“土壤已经严重缺水了,得赶紧补水,不然真的救不活了。
可现在水渠断了,井里的水也不够,常规的办法不行。”
李建军急了:“那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绝收吧?”
赵卫东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你们村后面的草海,以前是不是有‘蓄水窖’?我小时候跟我姨夫来村里,好像见过,就在草海北边的坡上。”
“蓄水窖?”
李大叔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还是我小时候,村里组织人挖的,说是存雨水用的,后来水渠通了,就没人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