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望海坡,黎明前的黑最沉,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裹着寒气贴在皮肤上,让人忍不住缩紧脖子。
三秒握着强光手电站在坡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巡夜,仓库里的土豆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窖留着自家吃的种薯,过了今天,就要给巡夜本画上今年的最后一笔。
春花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个温热的搪瓷缸,里面是刚从灶上舀的小米粥。
她把缸子递过去:“先喝口热的,不然一会儿该冻透了。”
三秒接过缸子,指尖碰到温热的缸壁,暖意顺着指尖慢慢漫到心里。
他喝了一口,小米的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驱散了不少寒气。
“你看,底下的土豆田还能看清轮廓呢。”
春花指着坡下的田地,借着手电的光,能看见收割后整齐的田垄,像给土地梳了整齐的辫。
三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手电光柱扫过田埂,照亮了地里残留的土豆藤蔓——那些藤蔓已经枯黄,却还紧紧贴着土地,像是在守护着底下沉睡的土壤。
“今年的收成不错,土豆卖了好价钱,麦苗也长得壮实。”
三秒关掉手电,任由眼睛适应黑暗。
远处的山影在黎明前的微光里若隐若现,像一头安静卧着的巨兽。
春花也跟着关掉手电,靠在他身边:“是啊,多亏了咱们一起巡夜,一起防霜,一起试种,没出一点岔子。
你还记得春天种土豆的时候,王二婶担心倒春寒,天天来地里看苗吗?”
三秒笑了,想起春天的场景——王二婶提着小马灯,蹲在苗床边,用手轻轻拂过刚冒头的青苗,像哄孩子似的念叨:“慢点长,等天暖和了再使劲长。”
那时候,他和春花每天早上都要去地里测温度,生怕一场寒流冻坏了苗,现在想来,那些细碎的日子,都藏着对收成的期盼。
“该去最后检查一遍种薯窖了。”
三秒重新打开手电,光柱劈开黑暗,在前面照出一条清晰的路。
两人顺着坡顶的小路往下走,脚踩在枯草地上,出“沙沙”
的声响,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清晰。
路过村西的老井时,春花停下脚步,往井里望了望——井水面平静得像块黑玉,映着头顶零星的星光。
“今年天旱,这口井可帮了大忙了。”
春花说,“要是没有它,咱们的土豆苗说不定就渴死了。”
三秒点点头,想起夏天抗旱的时候,社员们轮流来井边挑水,李叔的肩膀被扁担磨红了,也没喊过一句累;张婶每次挑完水,还会顺便给旁边的麦苗浇上两瓢,说“多浇点水,苗能长得壮实点”
。
那些日子,井边的手电光每晚都亮着,像一串温暖的灯串,串起了社员们的心意。
走到种薯窖门口时,天已经开始泛白,东方的天际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像给黑暗镶了道银边。
三秒蹲下身,仔细检查窖口的木盖——木盖用铁丝牢牢固定着,旁边还压了块大石头,防止夜里刮风把盖掀开。
他又摸了摸窖边的泥土,干燥松软,没有受潮的痕迹。
“窖里的温度应该刚好。”
三秒站起身,用手电往窖里照了照——窖里的种薯堆得整整齐齐,每层之间都铺了干稻草,既能防潮,又能保持温度。
春花凑过来,看着窖里的种薯,笑着说:“这些种薯长得真饱满,明年春天种下去,肯定能长出好苗。”
两人沿着田埂往回走,手电光在地里慢慢扫过,照亮了田垄上的每一寸土壤。
春花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漫坡的光柱,轻声说:“你看这光,铺在地里,像给土地盖了层被子,暖乎乎的。”
三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手电的光在黎明的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晕,落在枯黄的藤蔓上,落在松软的土壤里,真的像一层温暖的被子,轻轻裹着土地。
“不是被子。”
三秒关掉手电,望着东方越来越亮的鱼肚白,眼里满是希望,“是给明年的收成,照路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笃定——这束光,不仅照亮了今年的收尾,更照亮了明年的期盼,从选种、育苗,到播种、浇水,再到秋收、储存,每一步都需要这束光的指引,需要这份踏实的守护。
春花看着他的侧脸,在黎明的微光里,他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