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总带着股黏腻的潮,连风都裹着水汽,吹在脸上像蒙了层薄纱。
三秒躺在电器铺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忽然变了调子,不再是白天那种慢悠悠的拂动,而是带着股急劲儿,“呜呜”
地撞着窗户,把挂在墙上的旧日历吹得“哗啦”
响。
他猛地坐起身,摸黑穿上鞋,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夜色里,能看见对面屋顶的瓦片被风吹得微微颤动,院角那棵老槐树的枝条甩得厉害,叶子互相摩擦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清晰。
三秒皱了皱眉,心里忽然蹦出爷爷常说的那句话:“风动防涝,夜里起急风,天准要变脸。”
这话是爷爷种了一辈子地总结出来的经验。
三秒小时候,有年六月也是这样,夜里突然刮起急风,爷爷连夜叫醒他,扛着锄头去地里挖排水沟,说“明天准下雨,不挖沟庄稼就淹了”
。
那时候他还不懂,跟着爷爷在地里忙到后半夜,累得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真的下起大雨,邻家用没挖沟的地,土豆苗全泡在水里烂了,只有他家的地,雨水顺着排水沟流走,庄稼一点事没有。
“坏了,得去地里。”
三秒抓起外套和手电,没顾上穿鞋,光着脚就往门外跑。
他的电器铺离村西头的田地不远,也就一里多地,可夜里的风越来越急,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攥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田埂跑。
路过春花家的水果摊时,三秒停了停——春花的水果摊就在路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上盖着塑料布,这会儿正被风吹得“砰砰”
响,生怕下一秒就被掀翻。
三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绕到春花家院门口,抬手拍了拍门:“春花!
春花!
快起来!”
门里很快传来动静,春花揉着眼睛打开门,头还乱糟糟的,身上裹着件旧外套:“三秒?这么晚了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大风刮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也看清了三秒焦急的脸色。
“别问了,赶紧拿锄头,跟我去地里挖排水沟!”
三秒拉起春花的手就往田埂跑,“夜里起急风,爷爷说‘风动防涝’,明天准下雨,不挖沟咱们的土豆苗就淹了!”
春花一听,也顾不上多问,转身回屋拿了两把锄头,锁上门就跟着三秒往地里跑。
两人跑在田埂上,风把裤脚吹得猎猎响,手电的光柱在前面晃来晃去,照亮路边被风吹倒的狗尾草。
春花一边跑一边喘:“真的会下雨吗?傍晚看天气预报还说明天是晴天呢!”
“爷爷的法子比天气预报准!”
三秒脚下没停,声音在风里有些飘,“你忘了上次看露水?天气预报说有雨,结果咱们看露水重,第二天就是晴天。
爷爷说,风的动静骗不了人,夜里刮这种急风,准是要下大雨,而且雨还小不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土豆地边。
借着手电的光,能看见地里的土豆苗长得正旺,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来晃去,要是真下大雨,这片地地势低,雨水排不出去,用不了半天,土豆苗的根就会泡烂。
三秒放下手电,扛起锄头就往地里走:“咱们从地东边开始挖,顺着地势往西边的水渠引,挖宽点,深点,这样雨水才能流得快。”
春花也跟着扛起锄头,学着三秒的样子,在土豆苗之间的空隙里挖了起来。
锄头下去,带着潮气的泥土翻上来,散出一股新鲜的土腥味。
风还在刮,吹得两人头都贴在脸上,可他们顾不上擦,只顾着埋头挖沟——三秒的动作又快又准,每一下都能挖起一大块土,沟的深浅也拿捏得正好;春花没怎么干过这种活,刚开始挖得歪歪扭扭,还总碰到土豆苗,后来慢慢找到了窍门,挖得也越来越顺。
“慢点儿挖,别碰着苗。”
三秒见春花差点把一棵土豆苗挖倒,赶紧提醒。
春花点点头,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苗根,把沟挖得更规整些。
手电放在两人中间的田埂上,光柱刚好能照到他们的脚下,也能照见刚挖好的排水沟——沟里已经积了些从土里渗出来的水,顺着沟的方向慢慢往西边流。
“你说,爷爷以前是不是也像咱们这样,夜里来地里挖沟?”
春花一边挖一边问,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