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的玉米地像卸了妆的戏台,枯黄的秸秆在风里打着旋,露出黝黑的土地。
春花蹲在田埂上,把最后一捧掉落的玉米粒拢进竹筐,指缝间的泥已经干成了土黄色,蹭在筐沿上簌簌往下掉。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贵阳李姐来的消息:“春花,今年的玉米吃完了,明年啥时候种?我提前预定!”
她笑着回复“开春就种”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看见朋友圈里满是“期待明年山窝窝玉米”
的留言。
有个上海的网友了张照片,是空了的玉米棒插在玻璃瓶里,配文“等明年接新棒”
。
春花把手机揣回兜里,扛起竹筐往家走,筐底的玉米粒互相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像串会走路的风铃。
院门口堆着刚卖完玉米的钱,用红布包着,鼓鼓囊囊的摆在石桌上。
春花爹正蹲在旁边编过冬的草绳,麻线在他膝头绕来绕去,结成一张细密的网。
“爹,你数数。”
春花把红布包往他面前推了推,“今年比去年多卖了三成。”
老人放下草绳,粗糙的手指解开布结,露出里面的红钞票。
他数钱的动作很慢,指尖在钞票边缘捻一下,再翻过去,像在抚摸刚摘下的玉米。
阳光透过他花白的头,在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够买明年的种子了。”
他数完把钱重新包好,往春花手里一塞,“你收着。”
“给您存着养老。”
春花又推回去,“三秒说城里老人都有养老金,我也给您存一份。”
爹却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拿起旱烟袋往烟锅里装烟:“存啥?明年多种点。”
他划着火柴,火苗在风中跳了跳,“我教你咋留种,咱选最饱满的玉米棒,挂在房梁上晾干,开春掰下来当种子,比买的杂交种强。”
春花愣了愣。
爹很少提种玉米的事,往年都是跟着村里的老规矩,买现成的种子。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房梁上总挂着几串“留种玉米”
,金黄的穗子垂下来,像给屋子戴了串项链。
后来贩子说杂交种产量高,大家就都改了,只有爹还偷偷留着几穗老品种。
“留种麻烦着呢。”
春花蹲在他旁边,看着草绳在他手里慢慢成形,“还得选地块,还得人工授粉。”
“麻烦才好。”
爹吧嗒着旱烟,烟雾在他脸上慢慢散开,“麻烦才能长出正经味。
你看今年的玉米,城里人像抢似的,不就因为是老法子种的?”
他往玉米地方向瞅了瞅,“让城里人也尝尝,咱小时候吃的玉米是啥味,别总以为市里那催熟的就是正经玉米。”
这话让春花心里一动。
她想起李姐说的“孩子吃了你的玉米,再也不碰罐头玉米了”
,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大叔说“这才是记忆里的味道”
。
原来这些城里人想念的,不只是玉米的甜,更是那些被快节奏生活弄丢的,土地里的实在。
第二天一早,爹果然搬来梯子,往房梁上挂玉米。
他选的都是颗粒饱满、穗子长的玉米棒,用麻绳串起来,一串挂五个,整整齐齐地垂在房梁下。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玉米棒上的绒毛闪着金红色的光,像一串串挂在屋里的小太阳。
“挂高点,离灶烟远点。”
爹在梯子上嘱咐春花,“潮了就留不住种了。”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绳子的长度,让每串玉米都能晒到太阳,“这些是‘金皇后’,那串紫的是‘糯珍珠’,都是你爷那时候传下来的品种。”
春花举着手机拍照,想给那些预定明年玉米的网友。
镜头里房梁上的玉米串和墙上的犁耙、镰刀凑在一起,像幅热闹的画。
她配文写:“玉米爷爷在留种啦,明年的‘山窝窝’,还是老味道。”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爷爷太厉害!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预定十斤‘糯珍珠’,去年没抢到!”
“能拍个留种教程不?想在阳台试试。”
春花把评论念给爹听,老人正在筛选玉米粒,把饱满的和瘪的分开,指尖在金黄的颗粒间翻动,像在挑选宝贝。
“教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