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玉米叶晒得烫时,三秒蹲在补栽的地块前,手里攥着根卷尺,鼻尖上的汗珠滴在刻度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卷尺拉得笔直,从地面量到苗尖:“127厘米!”
他猛地直起身,裤腿蹭过土坷垃,带起的灰迷住了眼,可嘴角的笑却藏不住——这是他坚持补种的“甜1号”
,比爷爷的“铁根”
足足高出十五厘米,叶色鲜绿得像涂了油,看着就喜人。
“高有啥用?杆细得像根葱。”
爷爷扛着锄头从田埂那头过来,草帽往肩上一搭,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
老人的目光扫过三秒的新苗,又落在自己的“铁根”
上——那些苗虽然矮些,可茎秆粗得像小拇指,叶片上的绒毛密得能粘住蚊子,看着就敦实。
三秒把卷尺往兜里一塞,不服气地拍了拍新苗的杆:“这叫‘拔节期快生长’,书上说这是高产的标志。”
他指着新苗顶端的嫩芽,“你看,已经开始分孽了,再过半个月,准能过你的‘铁根’。”
爷爷没接话,蹲在自己的苗旁,用手指捏了捏“铁根”
的茎秆。
指尖传来紧实的触感,像捏着段浸了水的麻绳。
“长得快不如长得稳。”
老人慢悠悠地说,“去年张家庄的新品种,长得比你这还高,一场台风下来,全趴在地上结棒子,收的时候得跪着捡。”
三秒的脸有点烫。
他想起上次防风障被吹塌的事,心里有点虚,可看着新苗那股子蹿劲,又忍不住嘴硬:“我这品种抗倒伏,你看这根系……”
他扒开新苗根旁的土,白色的须根像网一样铺开,“扎得深着呢。”
爷爷瞥了眼那些须根,又捏了捏自己“铁根”
的根须——颜色偏黄,像老玉米须,却比新苗的须根粗一倍,紧紧地抓着泥土,连带着小块的土坷垃都扯不下来。
“根不在多,在壮。”
老人站起身,往地埂上走,“风来了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三秒天天往新苗地里跑。
他给新苗追了次肥,又松了松土,看着那些新叶一片片展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既期待又紧张。
爷爷的“铁根”
长得还是不紧不慢,可每片新叶都带着股韧劲,叶尖微微上翘,像憋着股劲。
这天午后,天边突然滚过团乌云。
风从山口钻出来,带着股野性,吹得玉米叶哗哗作响,像千军万马在奔腾。
三秒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草帽就往地里跑。
远远地,他看见自己的新苗在风里剧烈摇晃,细杆弯成了c形,像是随时会折断。
最让他心疼的是,几棵长得最高的,已经被风吹得往“铁根”
那边倒,叶片互相摩擦,出痛苦的嘶响。
“完了!”
三秒扑过去想扶住新苗,可风太大,刚按住这棵,那棵又弯了下去,手指被叶边的锯齿划出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他忽然现了件奇怪的事——那些倒伏的新苗,并没有直接砸在地上,而是靠在了爷爷的“铁根”
上。
“铁根”
的粗杆像堵墙,稳稳地托住了新苗,叶片在风里互相碰撞,却没断一根。
更奇的是,“铁根”
的叶片往外舒展着,像张开的手臂,把新苗护在了怀里,风再大,也伤不到新苗的核心。
“这……这咋回事?”
三秒愣在风里,看着“铁根”
护着新苗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下大雨时爷爷把他护在怀里的模样——老人的后背被淋透,却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丝都没湿。
风里传来爷爷的喊声:“别扶!
越扶越容易断!”
三秒抬头,看见爷爷正蹲在“铁根”
旁,用绳子把新苗和“铁根”
轻轻绑在一起。
绳子是用玉米叶编的,软乎乎的,既不会勒伤苗杆,又能让“铁根”
稳稳地托住新苗。
“‘铁根’的杆硬,能挡风,新苗长得快,借着‘铁根’的力,就不会断。”
爷爷的声音在风里打了个折,却格外清晰,“就像你小时候学走路,得有人扶着,不然准摔跤。”
三秒看着爷爷绑绳子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