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蹲在豆地埂上拆快递盒时,指甲缝里还嵌着yesterday翻地沾的泥。
透明塑料袋里的白色粉末簌簌往下掉,她捏起一撮凑到鼻尖,一股刺鼻的化学味直钻脑门,呛得她连打三个喷嚏。
“这可是畜牧站推荐的高科技,”
她晃了晃手里的说明书,黑体字印着“高效驱兽,持久防护”
,“爷,这玩意儿比你那艾草灰管用多了,据说能防野猪、黄鼠狼,连老鼠都怕。”
爷爷正蹲在灶台前扒拉草木灰,青灰色的灰堆里埋着几块烧透的木炭,火星子时不时蹦出来,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忽明忽暗。
“高科技?”
他从灰堆里掏出个粗瓷碗,舀了半碗灰进去,又从墙根摸出个小纸包,抖了些硫磺粉进去,“我当村里的赤脚医生那会儿,谁家牲口生了皮肤病,就用这艾草灰拌硫磺擦,比药膏还管用。”
三秒撇撇嘴,把驱兽粉撒在豆地四周的埂上。
白色粉末在青褐色的泥土上画出道清晰的线,像条僵硬的蛇。
她记得去年这时候,刚结荚的豆子被黄鼠狼啃了大半,气得她守了三夜,也只看见个黄影子一闪而过。
这次有了这“高科技”
,保管什么畜生都不敢靠近。
爷爷端着拌好的艾草硫磺粉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捏起一撮,往豆苗的根须旁撒。
灰粉落在绿叶上,像给豆苗披了件薄纱。
“这艾草是去年端午割的,在屋檐下挂了一整年,燥性足。”
他边撒边说,“硫磺味儿冲,畜生闻着犯怵,但又不像那化学东西,伤苗。”
“您这都是老黄历了。”
三秒掏出手机,点开短视频给爷爷看,“你看人家这驱兽粉,撒一次管半个月,风吹雨打都不怕。”
视频里,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往玉米地里撒粉,镜头一转,几只野猪闻了闻就掉头跑了。
爷爷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灰粉撒得更匀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豆地里,像株弯着腰的老玉米。
三秒注意到,他撒的灰粉不是连成线,而是在豆地边缘断断续续的,像故意留了空隙。
“爷,您这撒得也太稀了,能管用吗?”
“畜生跟人一样,”
爷爷直起身捶捶腰,“你把路堵死了,它急了就会硬闯。
留着点缝,它知道有别的路走,就不会跟你较劲。”
他指着远处的山林,“你看那山,哪有把所有口子都封死的?水得流,兽得走,才有活气。”
三秒没接话,又往埂上补了些驱兽粉。
白色的粉末堆成了小丘,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皱鼻子。
她想,等明天一早,保管连只麻雀都不敢落在豆地里。
当晚半夜,下起了雷阵雨。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三秒躺在床上睡不着,总担心豆地。
她爬起来往窗外看,月光被乌云遮着,只能看见远处的山影在风里摇晃。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三秒拎着铁锹就往豆地跑,远远看见埂上的白色粉末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几道淡淡的白痕,像被谁用抹布擦过。
她心里一沉,冲进豆地查看,果然有几株豆苗被踩倒了,泥土上印着串小小的蹄印,像是黄鼠狼留下的。
“我说什么来着!”
三秒气呼呼地往回走,想找爷爷理论,却看见爷爷已经在豆地另一头忙活了。
他正把新拌的艾草硫磺粉撒在被踩过的地方,灰粉落在湿漉漉的泥土上,冒出几缕白烟。
“您看您这,”
三秒指着那些白痕,“人家高科技都扛不住雨,您这破灰粉能顶啥用?”
爷爷没抬头,指着豆地边缘说:“你再看看那边。”
三秒走过去,愣住了。
在爷爷撒过灰粉的地方,泥土上印着串更大的蹄印,像是野猪的。
蹄印围着豆地转了半圈,每个脚印都深深浅浅的,像是在犹豫。
到了撒着艾草硫磺粉的地方,蹄印突然变浅了,最后在埂边停下,边缘的草被啃了几口,却没往豆地里迈一步。
“这野猪昨晚来过,”
爷爷走过来,指着蹄印,“闻着硫磺味儿,没敢进来。”
他又指向三秒撒驱兽粉的地方,“那化学东西被冲了,味儿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