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写的,金皇后的抗虫性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打药。
爷爷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是怕自己觉得老品种比新品种强?还是怕伤了自己的面子?他突然觉得手里的手册变得沉甸甸的,纸页边缘割得手心疼。
往豫玉33号地里喷药时,三秒的心情糟透了。
敌敌畏的雾珠落在叶片上,蚜虫像下雨似的往下掉,绿色的尸体在地上铺了层薄毯。
可刺鼻的药味也呛得他直咳嗽,风一吹,药雾往金皇后那边飘,爷爷赶紧冲过去用塑料布把金皇后盖起来,动作急得像在护着什么宝贝。
“您至于吗?”
三秒关掉喷雾器,药管里的药液还在往下滴,“金皇后抗虫,还怕这点药?”
爷爷把塑料布的边角压得更紧,手指被药雾熏得颤:“金皇后的叶嫩,经不住药烧。”
他说着往豫玉33号那边瞥了眼,“这品种是抗虫,可抗的是玉米螟,不是蚜虫。”
三秒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去农业站买种子时,王技术员确实说过抗虫性,但没具体说是哪种虫。
当时自己光顾着问产量,压根没细问,现在想来,这分明是个漏洞。
“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三秒的声音有些闷,像被农药味堵住了喉咙。
爷爷的背僵了僵,没回头,只是把塑料布又拽了拽:“种了一辈子地,啥虫爱吃啥苗,心里还没数?”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听见,“就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天下午,三秒没回家。
他坐在地埂上,一遍遍地翻着那本旧手册。
阳光穿过豫玉33号的叶片,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关于老品种抗虫基因的描述,像一颗颗钉子,钉得他心里慌。
原来爷爷守护的不只是种子,还有祖辈传下来的耕种智慧,而自己却把这当成了固执。
傍晚时,他看见爷爷背着竹篓往金皇后地里走。
篓子里装着个陶罐,里面是黑乎乎的液体,散着刺鼻的气味——是用辣椒、大蒜和烟梗泡的偏方,奶奶说这是爷爷年轻时在生产队里学的,防虫效果比农药还好。
爷爷没往豫玉33号那边看,只是蹲在金皇后地里,用毛笔蘸着偏方往叶梗上刷。
动作慢得像在绣花,生怕液体滴到土里伤了根。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和金皇后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三秒悄悄起身,拿起旁边的喷雾器。
他没再用敌敌畏,而是往里面倒了爷爷泡的偏方,对着豫玉33号的叶片细细喷洒。
偏方的气味辣得他眼睛酸,却比农药的味道让人安心。
“这东西得刷在叶梗上。”
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三秒手一抖,偏方洒了大半。
爷爷走过来,拿起他手里的毛笔,蘸着液体往豫玉33号的叶鞘里抹,“蚜虫都藏在这儿,光喷叶面没用。”
爷孙俩并排蹲在地里,一个刷金皇后,一个抹豫玉33号。
暮色渐浓时,远处的村庄升起炊烟,偏方的辛辣混着玉米叶的清香,在晚风里慢慢散开。
三秒看着爷爷佝偻的侧影,突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爷爷在菜地里捉虫,爷爷的手掌粗糙却温暖,总能精准地捏起最细小的虫子。
“您咋不早说金皇后能抗蚜虫?”
三秒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爷爷往毛笔上蘸着液体,罐子底的辣椒籽蹭了他满手:“说了,你能信?”
他轻笑一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着星光,“年轻人嘛,总得自己撞撞南墙才甘心。”
三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他想起自己前阵子非要拔掉金皇后,想起爷爷藏在背后的瓦罐,想起那些悄悄撒下的羊粪。
原来这场所谓的“暗斗”
,从来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较劲,爷爷只是在默默地守护着两种种子的生长。
接下来的几天,三秒每天都和爷爷一起给玉米防虫。
他们用纱布包着草木灰,往豫玉33号的叶背撒;又在地埂上种了圈薄荷,据说蚜虫不喜欢这味道。
金皇后那边,爷爷则坚持用毛笔刷偏方,说这样既能防虫,又不伤害叶片上的瓢虫——那是蚜虫的天敌。
王技术员来看过一次,看见他们不用农药,直皱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