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摸到土豆地,裂开的土缝里,薯块的圆顶透着瓷实的白,像埋在地下的月亮。
都在呢,都好好的。
三秒对着玉米秆小声说,声音带着哭腔。
露水打湿了她的头,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惊得玉米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安慰她别慌。
回到屋里时,爷爷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扒着门缝往里看,老人正用布擦那杆木秤,动作慢得像在给婴儿洗澡。
月光从窗纸透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沉默的画。
第二天一早,三秒现笔记本上多了行字,是爷爷苍劲的笔迹:土地记恩,也记勤。
她捏着纸页笑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字上,每个笔画都暖洋洋的。
陈老五路过时,看见她在给玉米浇水,破天荒地没说风凉话,只是赶着羊群往远处走了走,给她的玉米地留了片安静的晨光。
测产的前一天傍晚,三秒和爷爷在院里晒新割的艾草。
老人突然说:明天技术员来,你别说话,让他们自己量。
他把艾草捆成小把,好庄稼自己会说话,不用咱多嘴。
三秒点点头,望着远处的玉米地。
夕阳把穗尖的黄染成金红色,沉甸甸的穗子垂着,像在给土地鞠躬。
她突然觉得,测产的数字好像没那么重要了——那些春天下种的期待,夏日除草的汗水,秋日等待的心跳,早就和土地融在一起,长成了最珍贵的收成。
夜里她睡得很沉,没再做噩梦。
梦里的玉米穗饱满得能滴出蜜,土豆滚得满地都是,像星星落在了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