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下吐舌头。
三秒带脱了褂子,光着膀子干,脊梁上的汗珠滚成串,砸在地上洇出小坑。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吭哧”
声,回头一看,愣住了——陈老五不知啥时候拿起了墙角的备用镐头,正闷头翻地呢。
他动作不快,却稳,一镐头下去比二柱子还深。
“五叔,您这是……”
三秒带懵了。
陈老五没抬头,瓮声瓮气地说:“看你们慢得像蜗牛,我搭把手。”
他把锡酒壶放在田埂上,壶底沾了圈泥,像给酒壶戴了个黄镯子。
二柱子和王老五对视一眼,都憋不住笑。
三秒带心里却有点热,走过去递给他块毛巾:“歇会儿再干,不急。”
陈老五接过毛巾擦了把脸,随手扔回来,又抓起镐头。
“我可不要你工钱。”
他撂下一句,像是怕被人误会。
“知道。”
三秒带笑着说,“管您酒喝。”
从那天起,陈老五每天都来。
早上比谁都到得晚,晃晃悠悠地往槐树下一蹲,先抿两口酒;等三秒带他们干得热火朝天了,他就默默拿起镐头加入,不说话,只闷头干活。
歇晌时,别人喝水,他就摸出锡酒壶抿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他用袖子一擦,又接着干。
二柱子私下跟三秒带说:“这老头,嘴硬心软。
前几天还跟我爹说,三秒这小子虽然犟,但肯下力气,比那些出去混日子的后生强。”
三秒带听了,心里暖烘烘的。
他想起小时候,陈老五还当支书,领着全村人修水库,跳进冰水里堵缺口的就是他,后来落下腿疼的毛病,阴雨天总揣着酒壶暖暖身子。
第四天下午,王老五不小心崴了脚,疼得直咧嘴。
陈老五正好在旁边,二话不说背起王老五就往村卫生室走。
他背有点驼,王老五趴在他背上,像只大蛤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晃成一团。
等陈老五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红花油。
“给王老五抹的。”
他把药递给三秒带,又拿起镐头,“他的活我替了。”
那天下午,陈老五没歇过,镐头抡得比谁都猛,锡酒壶放在田埂上,一下午没动过。
傍晚收工时,三秒带把三十块钱往陈老五手里塞:“五叔,这是您的工钱。”
陈老五眼一瞪:“我说了不要!”
把钱推回来,拿起酒壶抿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
“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家那玉米饼不错,明儿让你婆娘多做俩。”
三秒带笑了:“管够!
再给您炒盘鸡蛋。”
第七天,地终于翻完了。
整片荒地像被梳理过的头,平平整整,黑油油的。
三秒带站在地头,看着这片土地,心里踏实得很。
陈老五蹲在槐树下,把锡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这地……翻得还行。”
“多亏了五叔帮忙。”
三秒带递给他一瓶新打的高粱酒,“这个您拿着。”
陈老五没推辞,接过来揣进怀里,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
打开一看,是包种子,黑亮亮的,“这是我藏的老玉米种,比你那新品种抗倒伏,你试试。”
三秒带愣住了,接过种子包,沉甸甸的。
“别以为我帮你是看好你,”
陈老五转身就走,声音却软了,“我是怕望海坡的地荒了,对不起你爷爷。”
夕阳把陈老五的影子拉得很长,锡酒壶在他腰上晃悠,像个会说话的伙伴。
三秒带捏着那包老玉米种,突然明白,陈老五的酒壶里装的不只是酒,还有对土地的牵挂,对年轻人的盼头。
他嘴上说种地不如打工,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望海坡的根,就在这一镐一镐刨出来的黑土里。
晚上吃饭时,春花说:“今天陈老五跟我打听,说你那新品种玉米要不要搭架子,他说他会编竹筐。”
三秒带笑了,给爷爷的空酒杯里倒了点酒:“爹,您听见没?咱望海坡的地,有人守着呢。”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那包老玉米种上,像撒了层碎银。
三秒带知道,今年的地,不光翻得深,还翻出了些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