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地下深处,一间四壁由厚重青石垒砌、仅容数人的密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一盏孤灯,焰心笔直,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的沉重杀机。
谢景行、云舒、靖王萧绝,以及两位须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老将——谢家军旧部统帅陈国公,北境边军元老忠武侯,围坐在一张简陋的石桌旁。
桌上,没有美酒佳肴,只有一柄出鞘的匕,一只粗陶酒碗,以及一卷刚刚起草、墨迹未干的檄文。
烛火将五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石壁上,扭曲、放大,如同蛰伏的巨兽。
无人说话,只有彼此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灯花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庆功宴上那杯冒烟的毒酒,归途中的冷箭,城门口的构陷…皇帝萧琰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的杀机,已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幻想。
退一步,万丈深渊。
进一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开会?是分赃前誓师大会!
今天滴血为盟,明天黄袍加身!
谢景行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千军万马冲锋前的肃杀:“局势,诸位都已清楚。
萧琰无道,猜忌忠良,视江山如私产,待臣民如草芥。
北境之战,将士用命,百姓箪食壶浆,换来的不是论功行赏,而是杯中毒酒!”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脸,锐利如刀:“今日他毒杀的是我谢景行,明日便可构陷陈国公,后日就能赐死忠武侯!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我等退无可退,唯有…拔剑!”
陈国公猛地一拍石桌,虎目含泪,声音嘶哑:“谢帅!
老夫随你父亲征战半生,没想到临老,还要被这昏君逼到如此地步!
这大夏的江山,不能毁在这等无德之人手中!
我陈家儿郎,愿效死力!”
忠武侯须微颤,重重顿:“北境儿郎的血不能白流!
侯爷,您下令吧!
这‘清君侧’的大旗,老朽…扛了!”
两位老将的悲愤,代表了所有被皇帝猜忌、排挤的功勋旧臣的心声。
他们的忠诚与热血,在腐朽的皇权面前,成了原罪。
靖王萧绝缓缓拿起那卷檄文,烛光映照着他苍白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眼底近乎癫狂的兴奋。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皇兄萧琰,即位以来,宠信奸佞,残害忠良,荒废朝政,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北境烽火,非将帅不用命,实乃其昏聩所致!
今更欲毒杀功臣,自毁长城,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本王,乃先帝嫡脉,太祖子孙!
不忍见江山倾覆,社稷崩摧!
今日在此,草拟《讨无道檄》,昭告天下:萧琰失德,已不配为君!
我等起兵,非为谋逆,实为…奉天靖难,清君侧,扶社稷!”
这檄文,将一场军事政变,包装成了维护皇室正统、拯救国家的正义之战。
萧绝的皇室身份,提供了最关键的政治合法性。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聚焦到云舒身上。
她今日未施粉黛,一身素净青衣,神色平静,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粮草、军械、银钱,已通过‘蜂巢’网络,囤积于京畿及北境七处秘库,足以支撑三月大战。”
她声音清晰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京城内外,所有关键节点,皆有‘白衣卫队’眼线。
宫内举动,十二时辰内必达此处。”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那柄匕,语气转冷:“起事之后,名单上所有皇帝死党、贪腐蠹虫,及其家族…需第一时间控制或清除,不得有误。
乱世需用重典,妇人之仁,只会葬送更多人性命。”
她的话,冰冷而残酷,却无比现实。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任何犹豫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谢景行拿起匕,寒光一闪,锋利的刃尖划破掌心,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进那只粗陶酒碗中,出沉闷的“嗒…嗒…”
声。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他声音沉雄,如同宣誓,“我谢景行,今日歃血为盟,誓与诸君共举义旗,清君侧,安黎民!
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