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车旁躬身作揖,久久没有开口。
只听见里面木庭委屈道,“是您说困了,要小憩一会别吵您,这进了村里我就喊您了,是您不配合我给您梳头。”
“哎呦,疼啊,你毛手毛脚的,老头子本来就没几根头发了,你这么扯,怎么配合?”
又道,“快些,快些,我好徒儿的宴席,可不能错过了。”
木庭嘟哝道,“他都没给您请帖,您这叫不请自来。”
“哼,你懂什么?他这是怕老头子我舟车劳顿在路上累死了,早就与我说了,等他回府城时候再开几桌,但老头子能让我弟子的宴席冷冷清清?”
“我知道,我知道,您要给他长脸。”
“那是自然,得亏老头子我来了,不然有小杏仁给小麒麟撑场面,我的小文枢冷冷清清的,岂不可怜?”
木庭撇撇嘴,“啥时候取的小名,给他取个这么好听的?”
给他取外号,就叫小亭子,随便糊弄。
给陆启文的,一看就是精心挑选。
文枢中的枢字,指的是门轴,是一扇门的关键之处,意思是支撑与担当。
文枢二字,不仅在夸陆启文稳重大气,更是赞其文采斐然。
偏心的没边了!
木琏嫌弃道,“咋滴,你还酸上了?当初也不知道谁,大好的前途不要,偏生嚷着要做什么闲云野鹤,我瞧着你就跟山道旁的亭子差不多,用处有限。”
木庭:“......”
“好了没啊?”
“好了!”
木琏掀起车帘,准备下车,就见一只手朝他伸来,“文枢恭请师父大人下车。”
啊!
木琏脸上有些红,不知是才睡醒的红晕,还是背着人喊外号被撞了个正着。
他轻咳一声,抓着陆启文的手下车,“好徒儿,给师父长脸了!”
陆启文将他扶下车,忽而躬身拜下,“弟子不孝,劳师父奔波赴宴,实在惭愧。”
木琏忙扶住他,笑着挤挤眼,“哎呀,我今日来,这席上的人除了薛神医和安流云,其他人都得羡慕我呢。
为师得意的很,怎可不来!”
说着,拉着陆启文的手就朝前走,“来来来,许久没有来你们陆家村了,带着我看看!”
“好。”
陆启文朝后头的木庭笑了笑,扶着木琏朝家门口走去。
哪知才走到半路,黑虎凑了上来。
木琏瞬间全身僵硬,磕磕绊绊道,“今日人这么多,这狗怎么还在这?”
咋不去吓唬别人去。
陆启文憋着笑,对黑虎道,“去家里的院子,有你爱吃的骨头。”
黑虎朝他看了看,又凑上来,闻了闻木琏的脚,又仰头朝他看了看,这才慢悠悠朝院子去。
边走边回头看。
木琏大气都不敢出,好半晌嘀咕道,“这狗成精了啊。”
还好走了。
再待一会,他可受不了,叫嚷起来可就丢人了。
陆启文笑着请他前去落座,“这狗儿是允和送与我家的,平素喜欢跟着我,想来知道您是我师父,便亲厚了几分。”
这么一说,木琏立刻喜笑颜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下回为师给他带点骨头吃。”
他落了座,就见安行拉着陆启霖站在河边说话,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俱是笑意。
在两人身前的河对岸,秋日的阳光洒在大片稻田上,微风轻拂,泛起金色的波浪,在四周荡漾着丰收的喜悦。
木琏笑着道,“安流云的庄稼,今年大丰收啊。”
陆启文也笑了。
这一幕,同样落在桥边的两人眼中。
陆丰年站在桥头,不远不近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更拉着安行的手笑着说话,既高兴又心酸。
他离开的这些年,对孩子实在亏欠。
幸好,这孩子多了个师父。
有安大人多年的照料,他的霖儿才会如此优秀,如此不同凡响。
许承泽站在他身旁,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年,方才我不该好奇你们村口的石碑,让你陪着我看了几眼。
这好不容易归家了,你快去给你爹娘请安,再好好恭喜恭喜小麒麟,他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实在厉害。”
陆丰年颔首,“好。”
可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却有些忐忑,是以步子迈得缓慢。
这时,从身后的马车缝隙里钻出来四个人。
“丰仓啊,都到了,你快些,别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一会你家人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能生气,要好好讨好你爹娘和你几个侄子,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就看这一天了。”
陆老四垂着头不说话,只随着张柱子往前走。
而张氏则边走边与她娘对着周围指指点点,“娘,您瞧瞧,这村北原来鸟不拉屎,这会却是越发富贵,许久没来,又造了好些屋子。”
赵氏眼里尽是贪婪,“哎呀,早知道今日,从前就给亲家送点肉了......”
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