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霖笑了笑。
“师父为我选了一条稳妥的路,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他不是莽夫。
闻言,王茂松了一口气。
他知晓这孩子有才情。
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有才之人。
有才情之人或多或少会有些恃才傲物。
比如早些年那几个年纪轻的状元郎,初入仕途便折戟沉沙,何尝不是自持才情,心高气傲?
“是我多虑了,你这般机敏,又怎会不知触及逆鳞的下场。”
陆启霖朝他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您明日就要启辰?”
王茂颔,“是啊,不便耽搁。”
陆启霖颔,“您等我一下,可否托您带东西给陛下?”
“当然可以。”
王茂笑容愈深。
是要带话本吧。
这哪是托他帮忙,简直就是在帮他在陛下那讨喜!
这孩子,不愧是跟着陆家大房长大的,待人接物与陆启文一样,极为妥帖。
“好,您稍等。”
陆启霖去了自个的屋子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就捧着两个匣子过来。
“上面这个匣子放着最新的话本子,是给陛下的。
下面的匣子是玉容坊的新品,返青膏的进阶版,用的全是上了年份的药材,每日睡前敷一敷,能淡皱纹。”
王茂一怔,“给,给我的?”
按理来说,不应该给陛下的吗?
陆启霖笑眯眯的,“就是给您的,陛下的面容还是让太医院的人操心爱。”
万一用得不好了,他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王茂也笑了,凑到陆启霖耳边低声问,“我观安大人越年轻了,可是用了这返青膏。”
陆启霖嘿嘿一笑,“用了一年多上个版本的,您这一匣子更好,别不舍得,放太久会坏的。”
“好,那就多谢陆小公子了。”
“您喊我启霖就行。”
陆启霖望着对方慈和的双眸,想着多个人脉多条路,又补了一句,“师父看着年轻,大约是每日吃好睡好心情好的缘故,您上了年纪,最好也放宽心,益养生。”
这话若是旁人说,总觉得多了一份谄媚,王茂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可此时,看着半大的孩子诚挚的眼神,他郑重点头,“好,听你的。”
该说的都说了,王茂告辞离开。
陆启霖将他送出院门。
正要回转,就见安行踏步而归,脸上带着些许凝重。
见陆启霖在院子里瞎晃,他道,“走,给老夫磨墨去。”
陆启霖乖乖跟了进去,却不研墨,反而从博古架上取来一瓶墨汁,倒入案上的天青色瓷碟中。
安行挑眉,“又捣鼓出偷懒的玩意了?”
陆启霖摆摆手,“读书人的事,如何能偷懒?这墨汁严格控制了水的比例,写字最好使不过。”
研墨比较烦,水多了淡,墨浓了又黏,写起来不舒服。
虽说雅致情趣,但到底浪费时间。
安行嗅了嗅鼻子,“桂花香气?”
“师父您鼻子真灵,这里头的水里浸过藿香,黄柏,还有桂花。”
他伸手指着博古架上一排的墨水,“您看看,桃花,玉兰,青竹,松柏,各种香味都有,您下回写字就用这些。
这些,全是弟子为了您写的方便,写的舒服做出的努力。”
“努力?”
安行挑眉,“我看是你想用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掏空大盛读书人的钱袋子吧?”
陆启霖眨眨眼睛,“挣银子都是顺便的。”
顿了顿,他道,“王爷这次救灾花了不少银子,得多采购些山上的货物,好平了王爷的账。”
别说是开垦了的荒山上的花木,就是周围还未开垦的,上面的竹子和松树应该也薅秃了。
谁让府城这些读书人有钱呢,买墨汁成套买的。
不用玉容坊营销,人家自动就把梅香,竹香,松香,三种一起买回家,美其名曰“岁寒三友”
。
安行提笔蘸墨试了试,果真效果极好。
他也不和弟子插科打诨,开始给天佑帝写信。
说的全是望山镇疫病一事。
等他落笔,陆启霖问道,“您是要让王公公带信?”
安行颔,“是。”
将信折好装进信封,安行递给他,“你去客院送一下。”
陆启霖眨眨眼,“可要说什么话?比如提醒王公公,此事比预想的更加紧急?”
他们没有权限调用八百里加急,而王公公或许可以。
安行“嗯”
了一声,“你直说我让他先看,他自然就明白了。”
陆启霖当了一回信使。
回来时候,手里多了一串沉香珠。
安行见了,却是眸光一闪。
“这东西,自我认识他就未见其离身,居然舍得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