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唐小平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她先走到孩子们的房间,给踢被子的小儿子盖好被角,又看了看女儿是否睡得安稳。
然后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着淡淡的米香。
唐小平熟练地揉着面团,准备蒸几个馒头。
这些本是婆婆的活计,但自从两年前婆婆血压升高后,唐小平就默默接过了大部分家务。
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序,仿佛每一个步骤都经过精心计算,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和力气。
这是多年来操持家务练就的本领。
“要是设计图纸也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和陈三七一起创业,她就从设计师变成了会计、行政、后勤,最后彻底回归家庭,成为全职主妇。
厨房的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三十八岁的年纪,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曾经乌黑亮丽的长如今简单地扎在脑后,几缕散落的丝中已经夹杂了银白。
但她从不在意这些。
她只担心丈夫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公公婆婆越来越多的药品,孩子们越来越高的开销。
粥煮好了,馒头也上了蒸锅。
唐小平擦擦手,走到客厅的窗前,轻轻撩开窗帘一角。
楼下,陈三七正坐在那辆破旧的帕萨特驾驶室里,却没有动汽车。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扶着方向盘,头低垂着,肩膀垮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的布偶。
车是昨天她去公安局用备用钥匙开回来了,因为只是和黑哥他们有债务问题,交代清楚后,去公安局停车场交了三十块的停车费就开回来了。
唐小平的心揪紧了。
她知道丈夫没有睡着,他只是在积蓄面对新的一天的勇气。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偷偷看到过很多次。
每次债务催收电话特别多的时候,每次工程出现问题的时候,每次看到父母医药费清单的时候陈三七都会这样在车里独处一会儿,然后振作精神上楼,假装一切都好。
唐小平从未戳穿这个秘密。
她只是默默地退回厨房,往粥里加了些红枣和枸杞——那是公公特意嘱咐的,说三七需要补气血。
“小平啊,怎么又起这么早?”
婆婆李秋萍揉着腰走出卧室,“我这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睡到这时候”
“妈,您多睡会儿,我这都弄好了。”
唐小平赶忙扶婆婆坐下,“腰又疼了?一会儿我用艾条给您灸一下。”
婆婆拍拍她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
三七呢?”
“他一早就去工地了,说今天验收,得早点去准备。”
唐小平撒了个谎,声音平静自然。
这是她为丈夫筑起的第一道防线——在父母面前维护他的形象,不让他们担心。
但实际上,她知道陈三七根本没去工地。
昨天夜里,她听见他在阳台偷偷打电话,语气卑微地求人宽限几天。
她也看见了他藏在衣柜最底下的法院传票。
粥碗端上桌时,陈三七终于上楼了。
他洗了把脸,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轻松些。
“今天这么丰盛?”
他看着桌上的红枣粥,勉强笑道。
“爸说你最近气色不好,让多补补。”
唐小平轻声说,为他盛了满满一碗。
餐桌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十岁的子衿展示着昨天爸爸买的画笔,三岁的知行则努力用勺子自己吃粥,弄得满桌都是。
陈三七看着孩子们,眼神复杂。
唐小平知道他在想什么——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补习班也欠了好几个月的费用。
饭后,陈三七匆匆出门。
唐小平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收拾完碗筷,她开始打扫卫生。
在清理书桌的垃圾桶时,她现了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那是所有债务的统计,总额让她眼前一黑。
三百七十六万五千”
唐小平扶住桌角才没摔倒。
她知道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