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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擦过指缝,擦过掌纹,将那些刺目的红色一点点抹去,露出底下苍白而骨节分明的皮肤。
就在陈邈因他这反常的平静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时,林默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像一把冰冷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薄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喧嚣的雨幕,也切开了陈邈最后的希冀与伪装。
“我知道。”他说。
擦拭的动作仍在继续,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从自己手上移开。
“三天前,在‘档案馆’最底层的禁忌文献区,第七区,‘源初之秘’分类,编号Alpha-007的独立记忆水晶里,我看到了全部。”他的语速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包括您是如何在我五岁那次高烧能力失控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不是试图弥合那道初生的、尚且微弱的空间裂痕,而是动用您当时刚刚研发成功的‘锚点发生器’,强行稳定并扩大了它,将其定义为‘足以毁灭世界的潜在威胁’,并以此为由,开始了您长达二十二年的……‘潜能激发计划’。”
陈邈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天上的闪电还要惨白。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枚记忆水晶……他以为自己已经销毁了所有备份,藏匿在灵魂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竟然……竟然早已被对方洞悉?
“我看得很仔细。”林默终于擦完了最后一点血迹,将沾染了暗红的布片随手丢在脚下的积水里,那一点红色迅速晕开,淡化,消失。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陈邈因极度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您记录得很详尽,甚至包括每一次‘灾难’发动前,您对于能量层级、波及范围、预计‘刺激效果’的精密计算,以及事后对于我能力增长数据的分析报告。严谨,客观,充满了一种……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摒弃个人情感的,‘科学’的冷酷。”
他微微偏了下头,雨水的反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了一下。
“所以,老师,”他用了这个久违的、带着敬称的词语,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敬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探究,“您刚才的‘临终忏悔’,是希望看到我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崩溃于自己才是毁灭世界的元凶?还是感激您不惜背负千古骂名、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为我铺就的这条‘救世主’之路?”
陈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因为失血和寒冷引起的颤抖更加剧烈。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他以为足以在最后关头击垮林默心理防线、或者至少能让他按照自己设定的“赎罪”剧本去行动的底牌,原来在对方眼中,早已是一张透明的、甚至有些可笑的废牌。这种彻底的、毫无遮掩的暴露,比肉体的创伤更让他感到恐惧和……虚无。
“你……你既然知道……”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最后的‘净化仪式’?那是唯一能……能暂时加固裂隙,延缓它吞噬速度的方法!哪怕只是几十年……”
“延缓?”林默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闪电造成的错觉。“然后呢?让这个世界,这个在您看来必须通过不断施加痛苦和灾难才能催生出‘救世主’的世界,这个结构早已从根基开始腐朽、摇摇欲坠的世界,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周围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减弱,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陡增。那些从屋檐倾泻而下的水帘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和断流,地面上浑浊的积水表面荡漾开一圈圈不自然的涟漪。以林默为中心,一种肉眼不可见,但感知上却如同实质的领域正在缓缓张开。
“您计算了一切,老师。”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与整个世界的命运共鸣的重量,“您计算了我的能力增长曲线,计算了每一次灾难带来的‘刺激阈值’,甚至计算了我可能产生的心理变化和应对策略。您把我当成您最宏大、最精密的一个实验体,一个必须按照您设定的路径去成长、去‘拯救’世界的工具。”
他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陈邈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审视。
“但您没有算到,或者说,您拒绝去计算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当我拥有了足以‘修复’裂隙的力量时,我
